第93节

  训导员:之前就应该让她带这只猫来看看的!
  楚听乌跟着训导员一路进入室内训练场,另一位训导员则把训练中的幼猫们带回去,又把两只成年猫带了过来。
  一只猫是暹罗,另一只猫是狸花。两只猫看上去都有点犯困,暹罗还能好好蹲着,只是满脸写着“为什么突然叫醒我”的茫然。
  狸花则蹲在训导员脚边,但撑着一双眼睛用喉咙发出了不怎么善意的“嗷嗷”声。
  楚听乌认出来了,是上次她挑的五只成年猫中的两只。
  另外三只……好像已经退回了。
  听训导员一说,她才了解到退回的内情:
  异瞳白猫冷静但不够亲人,在服从性训练中的成绩很不理想,判断出情况危险时会自己溜开;奶牛猫则是逻辑异常,接受了命令后会产生错误的理解,看到一片树叶落下也要向训导员示警,掰正失败后,就被退回了。
  至于那只短毛三花,它属性平均,各方面做得也都还不错,但在实战演练后,众人发现它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那就是心理素质:它能敏锐地感知到紧张危险的气氛,然后忘记训练过的内容,选择找个角落逃避。
  它还会睁大眼睛,看向训导员,喵喵叫着让训导员去处理危险——你是大只的人类,怎么可以让小猫咪上呢?
  众人努力了好几天,终于无奈地得出结论,这只小猫更适合当一只聪明的家猫,无法适应成为警猫的生活。
  “布纳纳(暹罗)和狗剩(狸花)其实也有一些小毛病,但我们认为是可以慢慢改正的。”
  近百只猫取其二,这两只还不能立刻上岗,然而基地已经觉得这概率很不错了。
  暹罗布纳纳的优势是它亲人,劣势则也是太亲人。它是一只不怎么会袭击人类的猫咪,聪明,能迅速理解命令,能适应陌生环境,也能忠诚地完成训练。
  但它怎么也通过不了防卫训练。
  训导员说:“大概和它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有关,原主人说这是家养的母猫生下的小猫,而且猫妈妈也是一只亲人又体贴的猫。从小养在人类身边,又被猫妈妈教育着不能用嘴用爪子袭击人类——我们教它如何攻击敌人,保护警员时,它就怎么也理解不了。”
  可能对这只小暹罗来说,人类怎么会有坏的呢?人类都是好人,不可以用爪子,不可以见血。
  而狸花猫狗剩就是完全相反的性格问题了:它外向,活泼,话痨,而且还叛逆。
  在基地中,狗剩迅速地理解了训练的含义,然后很快获得了高分,但它的性格缺陷同样突出,它对情绪反馈的要求很高,因为聪明则同样对训练有自己的理解。
  ——如果判断出实战模拟训练里的内容是模拟出来的,演的,它就会“喵嗷”质问训导员。判断出某些训练狗剩已经做过了,很成功,不需要再做了,它就会拒绝训导员“再做一组”的命令,非得给它解释清楚才行。
  结果这次解释清楚了,下次还要问,但说它不听话呢,要求内的内容都能做得很好,把训导员搞得哭笑不得。
  这次也是,在狗剩心中就是:“现在不是休息时间吗?为什么要把猫叫醒!”
  警猫训练量那么大,半夜被惊醒也是会很气恼的!
  三五五原本还趴在楚听乌怀里,听着其他猫的叫声,耳朵一抖一抖。
  训导员劝了两句,还安抚性地摸它的脑袋,狗剩还在“嗷呜”,三五五突然转头,“嗷”了一声。
  狗剩:“……!”
  黄黑条纹的狸花猛地一激灵,露出“你这猫怎么说话这么脏”的表情。
  听懂了她们在说什么的楚听乌:“= =”
  三五五只是说了你一句幼稚而已!
  基地训猫的时间还是太短,经验不够充足,所以没能摸准狗剩的性格——它就是人来疯,哄它它就会更生气,其实完全是撒娇,但完全不哄也会记仇、不亲人。如果是楚听乌,大概会找其他事情吸引它的注意力,等它不再生气哔哔的时候,才开始解释为什么把它吵醒。
  当然,基地用的是另一种方式。
  训导员看出狗剩又要开始叫唤,这次站直,平静地喊了一声“狗剩”。
  狸花愣了下,默默蹲坐在一旁,不开口了。
  撒娇可以,要哄也可以,但当训导员严肃起来时,就说明要和你说正事了。
  楚听乌自己拥有猫的能力,所以更能明白:聪明的猫其实能轻松感受到周围的氛围,甚至能轻松地看出家里哪个人最好欺负,即使更凶的那个人从没打过它。
  训导员听楚听乌说完三五五的事情后,就理解了她的诉求:
  “你当然不是想要训练出一只警猫,但三五五爱你,你也很爱她,你希望她能在各方面都陪你更久一点,对吧?”
  对普通人来说,如今玳瑁猫的能力已经足够“陪伴”自己了,甚至可以上网说“我家猫比我更有用”,但偏偏是楚听乌——这个会跑酷,学攀岩,以后也可能接触其他各项极限运动的小孩。
  训导员看着楚听乌,怀疑以后自己说不定也会在某些社会新闻上看到她。
  “那就先跳跃,攀爬,防卫,高空适应……最好再上嗅觉训练?”
  对三五五来说,服从性训练并不重要,她未来也不会是一只警猫。
  但,如何通过系统性的训练,突破极限,跳得更远,如何适应复杂环境,爬行,攀爬甚至潜入,如何防卫危险分子,用爪子、牙齿保护自己的“幼崽”,以及做一套嗅觉训练辨认危险物品——这不仅仅是在训猫,训导员想,这也是他们基地在回馈楚听乌本人。
  训导员:“但训练也可能有危险,举个常见的例子,为了提高警犬的胆量,我们也会有钻火圈训练。”
  目前警猫还没上这项训练,但以后肯定也会有。
  如果楚听乌不愿意,他们也可以调整训练难度,还是那句话,三五五又不会当警猫。
  他等着楚听乌的回应,楚听乌却给了他一个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我问问三五五。”
  训导员:……是哦,她可以直接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双方约定好:楚听乌每周末把三五五送到基地来训练,平时如果有空也可以送来。但尽量不要让三五五又像今天一样自己跑过来了,马路上危险不说,基地也不是别人家的猫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楚听乌走后,旁边另一位训导员才戳戳自己同事:“要答应就答应呗,你把狗剩它们俩牵过来干嘛?”
  训导员:“我这不是想给小楚老师展示一下我们的训练成果嘛,我想给她看下没训过的猫和训过的猫有多不一样……”
  结果,虽然没听懂猫和猫和人之间的交流,但直觉告诉训导员,展示说不上,猫又丢人了。
  训导员:“狗剩你又瞪我?瞪我也没用,刚那只玳瑁以后要来当插班生。人家训练比你晚,要是成绩还比你好,那你晚上的加餐可都归我了!”
  同事:“?”
  为什么总感觉你的重点是最后一句啊。
  -
  回去的路上,楚听乌一直抱着三五五。
  三五五不可能变成梦境课堂里那样的巨猫,她也不会变成能窝在猫咪背上的小人……如果没发现今天的事情,玳瑁可能会变成一只留守家猫,又或者在某一天突然离开家,消失不见。
  计程车司机在等红灯时几番回头,似乎疑惑一只猫为什么不装在猫包或者航空箱里,就这么抱着不会抓坏座椅吗,不会撒尿吗?
  到楚听乌下车时,他忍不住提醒道:“以后你出门得把猫装起来啊,大晚上的,换个人说不定就拒接了。”
  三五五转头前,楚听乌摸了下三五五的背。
  她的手指陷进柔软的长毛里,猫咪趴在她的胸口,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散发出足够的热度。
  系统:“买车!”
  楚听乌:“也对,老家的自行车没带过来,买一辆自行车吧,我骑车挺快的。”
  系统:“……那自行车也买。”
  楚听乌笑道:“别生气,其实我今天还挺开心的。”
  她其实很庆幸三五五最终产生的是这样的想法——理智告诉她,她不可能做什么都和三五五一起,但人类拥有理智认知,猫咪却不懂。
  三五五没有去过拒绝宠物进入的餐厅,落凤城的大家都很欢迎她。
  三五五也没有因为楚听乌带猫上车就被拒接,因为她只坐过几次车,要么开车的人需要委托楚听乌帮忙,要么是亲朋好友,甚至是今晚这位司机,他担心自己的车座被猫爪划伤,但他还是让楚听乌和她的猫上车了。
  那为什么不去维护猫咪现在看到的世界呢?
  她所看到的就是幼崽变得强大了,跳得更远,跑得更快,能去更高的地方——所以猫需要再努力一点。
  至于其他的,三五五还没看到,那楚听乌也不想她看到。
  楚听乌打开房门,和系统说:“我以后可以变得很出名,和三五五一起出名,这样有人邀请我,就会一同邀请三五五过去。”
  玳瑁就永远不会被酒店,餐馆拒绝进入。
  系统:“好!”
  楚听乌:“夏哥说要去野攀,我可以去定制一下宠物携行的背带装置。”
  还有人和宠物一起冲浪,坐滑翔机,滑雪……那不过是攀岩,为什么不行?
  系统:“我给你设计!”
  楚听乌:“对了,明天提醒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系统:“?”
  它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妈妈。
  楚听乌:“提前告诉她我今年要参与电影拍摄,不能一起过年了。”
  幼崽睡下后,系统还在思索。
  幼崽面对那个妈妈的时候,态度一直比较被动,系统也能理解:人类怎么能生小猫呢?不亲密也很正常!
  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向那个妈妈汇报自己未来的安排,而不是被动等待那边来询问。
  研究幼崽的行为并塑造模型,提前完成幼崽的需求,是它的底层命令之一……可它养的这只幼崽情绪波动太少,模型塑造总有点困难,似乎缺了什么。
  它看了眼幼崽:小只,可爱……明明从这么小一只崽就开始养了,为什么还会缺少数据啊!
  肯定是算法模型有问题,可恶,再去重做一下!
  -
  发现是楚听乌打来的电话,陆岑音愣了片刻,才说:“听乌?”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陆岑音继续说:“是生活上遇到麻烦了吗?还是钱不够用了?我问了你的班主任,你这两次考试成绩都挺好,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她问出这话时还有些恍惚——小时候陆听澜每次考好后都理直气壮地向她要奖励,大学后她给钱更宽松了一些,对长子的创业行为也持鼓励态度,当然,她冷眼看着,知道陆听澜肯定要栽个跟头。
  【“不需要什么奖励,只是我今年大概要在剧组过年——是穆娄导演的电影剧组,她希望我帮她训练动物演员。”】
  陆岑音眉头微皱:“你签合同了吗?”
  未成年人签订合同还是有点麻烦的,楚听乌的年龄刚好卡线,她要到明年四月才满十六周岁。
  但楚听乌这次是通过落凤城市政府签订的合同,本质上合同另一方是文旅局,因为电影也要宣传落凤城,而穆导再和文旅局签合同,整个流程就会更合规,也绕开了生父沈跃。
  陆岑音心情有些复杂。
  “那今年就还是我和你哥哥一起过,”她说,“听乌……”
  也许是隔着手机,而不是面对着面,陆岑音莫名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抱歉,离婚那几年我情绪不太好,一直没关注过你的情况,后来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了……妈、楚阿姨她把你照顾得挺好,比在我们身边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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