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陆乘风捧着茶盏,光芒掩藏在根根分明的眼睫下。
谢九霄大大方方的看她,似乎是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桌底下,他无聊的挠了一下陆乘风。
陆乘风侧目,与他的目光对上。
胡荣沉思,半晌摇头:“这事有些蹊跷,可一时之间又不知怪在哪里。”
谢九霄勾了勾唇,没说话。
陆乘风微微蹙眉。
确实这事透着说不清的古怪,按理来说,孟凡忠既是宿王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来自尽这么一手,陷入被动的是……宿王!而最大的赢家是东宫,也就是当今天子。
陆乘风一直想不通的事忽然找到了答案。
陆乘风想通这其中关联,忍不住低喃:“……好一招苦肉计!”
谈程颐眉心一扬,停止说话,胡荣看着她道:“乘风,什么苦肉计?”
陆乘风犹豫片刻,说:“孟凡忠这一招声东击西,不仅骗过我们,也骗过了宿王,他假意投诚宿王,实际上却是新皇的人,在这关键时刻舍弃自己性命替皇上扫清登基障碍,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漂亮!”
胡荣神情凝重几分,细细思索着这一番话,如此一来,孟凡忠为何好端端的自尽便有了解释。
他恍然大悟般:“原来如此!”
谢九霄勾了勾唇默不作声,陆乘风抿了一口茶,若有思索的神色。
正着话,管家来禀说已经备好马车,让四人乘车前往酒楼。
陆乘风起身跟在身后,一旁谢九霄侧耳过来,说:“姐姐,有些话你怎么没说完?”
陆乘风神情微顿,抬眸看他。
谢九霄笑意盈盈,低声咬耳道:“比如,孟凡忠为何要假传口诏,他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制造谣言。”
陆乘风眯了眯眼。
谢九霄压低声音,说:“……你藏私哦。”
第38章 旧亲
谢九霄是个很矛盾的存在。
陆乘风心底暗想。
她不着痕迹看去,与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眸撞上,他眼底笑意不减,似乎正在等她说话。
陆乘风笑了笑,说:“没用了。”
无论先皇是否曾留过一份遗诏立宿王为新皇,这一切都随着孟凡忠自尽带进了棺材里,东宫既已登位,这一切便再没有讨论的必要。
比起孟凡忠自尽更让人难以察觉的隐晦之处地方便是这里。如果先皇未曾留下遗诏,那东宫登位顺理成章,而孟凡忠看似是宿王派实则却是东宫人马,他为何要在对东宫情势有利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
除非皇帝留下了诏书,而诏书上的人不是太子。
大局已定。
谢九霄正要说话,门口胡荣见谢九霄鬼鬼祟祟心生不悦,微愠道:“乘风,你且过来与我同乘一辆。”
陆乘风依言上前,留谢九霄在后跟谈程颐共处。
马车转上大街后,胡荣不见谢九霄心情顿佳,说:“……这谢岑怎么总是跟着你?”
陆乘风道:“晚春楼您出手相助一事他一直记着,今日本是想当面感谢您。”
胡荣哼了一声,说:“谢天谢地,他不在我眼前晃悠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陆乘风心下诧异,想了想,道:“胡伯伯,您为何如此不喜他?”
胡荣重重一叹,随即眯了眯眼认真思索:“细细一想,他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每次刚好撞上我,早两年为了个不知名的物件豪掷千金,不体恤民间疾苦,又当街斗殴将韩家公子打得哭爹喊娘,去年春天还烧了座楼……”
陆乘风点着头说:“其他不说,烧楼一事我听人说起,是那座楼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楼中有人与官府勾结迟迟未查封,谢九霄这才趁夜烧楼,因此还被先皇责罚过。”
胡荣略一沉吟,说:“乘风,胡伯伯不明白了,你为何维护他?谢家……”
想起谢益已逝,胡荣到嘴边的话又顿住,说:“谢家权势太大,随着谢益的死,内阁权利只怕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成不变,你上次说谢岑已准你出府,这件事需得尽快,免受无辜牵连。”
马车驶出城南大街。
车内,陆乘风道:“胡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新皇要对谢家出手?”
胡荣摇头:“不是对谢家出手,是对内阁,内阁集权太久,先皇病榻之际东宫暂执时应该就已动念头,试问哪个君王会愿意看到自己批阅的折子先送到内阁?谢益功高不假,但谢家权势百年鼎盛也不假,久盛则衰的道理你也明白,新皇身边能有孟凡忠这样的人,他的手段又怎会是平日里温驯模样,作为帝王,没有一人会是心慈手软之徒。”
陆乘风沉思。
半晌,胡荣叹息一声,又微微笑道:“我不喜谢岑,还有一个原因。”
顿了顿,胡荣说:“看到谢岑,总能想起以前的你。”
陆乘风倏然一笑,说:“胡伯伯,您莫不是也不喜我?”
胡荣忙摆手,笑道:“说来奇怪,你在肃北做的那些荒唐事比起谢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却对之总喜欢不起来,倒是你啊……乘风,你老实说,你对他这般维护,是不是也因他有几分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她?
陆乘风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以前的自己可不会哭得那般委屈。
在她的认知里,战场上只流血不流泪,眼泪是弱者才会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