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已经决定要装病几天,假装是风寒加重,原本打算等装病后,再让人跟裴二说,接下来几日他来不了。
  但此刻对着裴二的眼睛,他迟疑了一下,却没隐瞒,说:“我接下来几日有事,可能来不了,到时让胡圆儿给你送药。”
  裴二听了,目光不由暗淡失落,但很快又捕捉到关键字眼——接下来几天?
  “几天”是几天?
  军中大比就在三天后。
  “军中大比那日,你会去看吗?”裴二不由又问,语气多了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李禅秀再度沉默,大比正好是寒毒发作后的第二日,那时他应该仍体虚畏寒。
  但对上裴二期盼的眼神,他却忽然笑了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会去。”
  裴二仿佛心中压着的石头落下,忍不住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想到什么,迟疑问:“会不会耽误你……”
  “不会。”李禅秀摇头打断,依旧笑道,“这可是关乎我们能不能顺利成亲的事,没什么比这更重要,我不去也不放心,还有……你一定要赢。”
  裴二不觉耳后又红,哑着声音保证:“我会的。”
  顿了顿,他目光坚定,又重复一遍:“你放心,我一定会赢。”
  李禅秀一愣,随即笑着朝他点头,道别离去。
  裴二一直目送他身影转过不远处一座营帐,终于彻底消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他拄着拐,微瘸地走回营帐,刚进去,就听见一阵起哄声。
  “哟——站在外面这么久,你跟沈姑娘都说什么了?”
  “还用问?肯定是互相不舍的话!”
  “裴二,你没趁机牵个手什么的?”
  有混不吝的,直接起哄喊。
  裴二:“……”
  “无聊。”他面无表情,拄着拐往里走,耳根已是红透。
  .
  李禅秀回去后,就开始假装咳嗽,风寒加重。
  之后两天,他都躲在药房烤火,没有外出。胡圆儿每天会帮他把煎好的药拎去伤兵营,送给裴二。
  第三天,到了寒毒发作的日子。李禅秀一早就喝下之前煎好、能压制寒毒的汤药,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忍受阵阵侵入骨髓的寒意。
  胡郎中知道他病重,特意来看过,叮嘱他暂时不用管药房和伤兵营的事,专心养病就行。
  知道他起不了身,还帮忙去打了些饭菜来。
  李禅秀没胃口,叮嘱胡圆儿记得帮忙把药送给裴二。等胡郎中爷孙俩离开,他便再也克制不住,缩在被子里打颤。
  幸好有压制的药,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熬过这一天。
  以前还和父亲住一起时,每月到了这时,父亲就会将他连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中,哄他入睡。
  如今却无人能哄他了。
  他咬紧牙关,默默练习起游医教的吐纳法,期望能缓解些。
  ……
  给裴二的汤药是昨夜就煎好的,胡圆儿按李禅秀说的步骤热一遍,便拎着去伤兵营。
  陈青见今天来的又是他,不由捏捏他圆乎的肉脸,问:“小娃儿,怎么今天又是你?沈姑娘呢?”
  胡圆儿一扭头,挣开他的手,道:“最近药房事多,我爷爷让沈姐姐在药房忙。”
  “什么事能忙这么多天?”陈青嘀咕,下意识看不远处的裴二一眼,心道:沈姑娘再不来,有人就快变成望妻石了。
  胡圆儿摇头表示不知,实际却想:我当然知道,沈姐姐是病了,而且病得已经快下不来床了。
  不过沈姐姐不让说,他就不说。
  他边想边从食盒拿出汤药,小心递给裴二。
  说实话,他有些怕这个人,因为对方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看着很凶。
  不过,想到沈姐姐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给这人煎药,又让他带话给对方,让对方好好准备大比……
  胡圆儿咬咬牙,忽然挺直小身板,鼓起勇气道:“那个,裴姐夫,你可一定要好好努力,赢了大比,不要辜负沈姐姐的期望。”
  裴二端着汤药,刚要喝,忽然顿住,乌黑眸子看向他,重复:“姐夫?”
  胡圆儿顿时气势一矮,怂道:“……我爷爷把沈姐姐当孙女辈,我管她叫姐姐,不就……该管你叫姐夫吗?”
  裴二:“……”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道:“你说得对。”
  几口喝完汤药后,他搁下碗,去陈青那搜罗来一颗蜜枣,递给胡圆儿,又问:“你沈姐姐还说什么?”
  陈青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漫天开价:“一个铜板啊。”
  胡圆儿一听这么贵,顿时不敢拿,被硬塞进嘴里后,不由觉得这个冷脸姐夫还怪好的,含糊道:“沈姐姐还说让你不要去找她,她最近比忙,你去了,她也不一定在药房。”
  一番话,瞬间打消了裴二想去药房的冲动。
  ……他听沈姑娘的。
  裴二缓缓垂下眼睑。
  只是心还是悬着,总觉得放不下。
  第14章
  翌日,终于到了军中大比。
  裴二一早就穿上其他伤兵借给他的甲衣,正抬手系扣。
  陈青在旁,好心给他捶肩按手臂,压低声道:“你放心,我已经跟我认识的兄弟都打过招呼了,到时但凡他们对上你,肯定让一让,一定让你进决赛。咱就是说,即便赢不了蒋百夫长,也不能输得太磕碜。千万别连对阵的资格都没捞到,就被刷下来,那就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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