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招娣!”
  褚守礼一着急,习惯性的叫她小名,“不是、宁儿,这个家是你爷奶当家,咱们不能、不能……,哎呀,你还是孩子呢,不要操心这些事……”
  “好吧,这些先不说。”
  褚宁幽幽的叹了口气,“先前我都快要死了,爷奶也不肯掏银子给我请大夫,昨个老三人都烧糊涂了,他们还是捂着钱袋子不松口,宁愿看我们死,也不肯掏一个大子。
  这算什么亲人,什么长辈啊,连个外人都不如,实在叫人寒心。
  还有,惹上赌坊的明明是五叔,却要卖我们姐妹还债,而犯错的五叔,只不过被奶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甚至都没有责打,更没有其他任何惩罚,就连他的私房银子都没有收了去……
  呵,偏心至此,怎能不叫人齿寒?”
  褚守礼哑着嗓子道,“……他们再不好也是你的爷奶,是长辈,是这个家的家主,你要记住,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一大家子,没有你爹,也没有你娘,更没有你们,总之你要好好孝顺他们,不能挑他们的不是……”
  就知道是这样。
  褚宁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爹有没有想过,你这么辛苦的赚银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孩子生死都不能掌控,人家说舍弃就舍弃,说卖掉就卖掉,根本不管你不顾及你的感受,倒好象你只是个会赚钱的工具是的……”
  褚守礼被她说得浑身发冷,“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
  “好吧,爷奶是长辈,不能挑理,那就先不说他们了。
  就说大郎哥吧,他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冷眼看着我们姐妹被卖,可有顾念你这位三叔?是,他读书的束脩没用家里出,可他吃得、穿得、用得,还不是家里给提供的?
  那些银子里可是有爹的一份!
  他花着爹辛苦赚来的银子,却如此对待爹的孩子,爹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褚守礼艰难地开口,“宁儿,别说了。”
  “爹难道真的相信,褚大郎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以后当了官后会提携家族,并奉养咱们这一大家子吗?”
  褚宁冷嗤,“不会的!他那种人,真若有发达了,只会嫌弃褚家人拖他后腿,才不会帮衬大家呢。到那时,爹老了,没用了,赚不了银子了,就是他第一个嫌弃的人……”
  “宁儿!”
  “我有说错吗?爹为了这个家,为了爷奶,不辞辛劳拼命的赚银子,可他们有为你考虑过一丝一毫吗?……”
  “别说了!”
  在褚家,只有褚平贵夫妇和褚大郎可以随意用油灯,其他人很少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早晚都是摸着黑行动。
  比如褚守礼,哪怕他现在是家里唯一做工赚钱的人,也不舍得点灯费油,每天早起和晚归时都是摸着黑的。
  外面有积雪映着微光,赶路倒不成问题,反而是屋里暗沉沉的,几乎什么也瞧不见。
  谁让他们家连麻纸糊窗也做不到,冬日只能用木板把窗户给封起来呢。
  就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褚守礼看着眼前的女儿,看着她模糊的轮廓,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孩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他强忍着翻滚的情绪,沉声道,“都是爹没本事,才让你们姐妹受了委屈,你要怨就怨爹吧,别怪你爷奶。”
  呃!
  说了半天,就是这么个结果。
  褚宁无奈的叹气。
  罢了,她原也没指望一次就能将人说通。
  为了不让褚守礼为难,褚宁答应他,会把各房的银子还回去,又道是“爹放心吧,只要他们不招惹我,我不会让红太狼吓唬他们的。”
  褚守礼颇感欣慰。
  他闺女就是通情达理。
  “呀,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
  “爹等等,我去去就来。”
  褚宁才不管天色早不早,直接就要去上房借帽子,结果一打开门,却瞧见秦氏做贼是的小跑着去了厨房。
  小招娣这个娘啊,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平贵与老陈氏听褚宁说要还钱,立马从被窝爬了起来,特别是老陈氏,速度那叫一个快,三两下就穿戴好了,她跳下炕猴急猴急的就去打开屋门,被冷风灌了个透心凉也没在意,“钱呢?我的钱呢?”
  褚宁说道,“把我爷的狗皮帽子借我爹戴戴。”
  “什么?!”
  见她手中没有东西,反而还要来借东西,老陈氏顿时暴跳如雷,“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敢耍老娘……”
  “爹!奶骂我是小娼妇!”
  褚守礼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娘!”
  “你个不孝子,现在越来越出息了啊,竟敢对着老娘吼,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陈氏回头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扔,结果被褚平贵及时喝住了,“去把帽子拿来。”
  “老头子!”
  这会轮到老陈氏叫了。
  褚平贵瞪了她一眼,“快去!”
  别看平日里老陈氏张牙舞爪的嚣张的不得了,但真正遇到事了,她还得听褚平贵的,是以在褚平贵的怒视下,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把狗皮帽子拿了出来。
  褚宁双手接过,“太好了,有了这帽子,我爹就不会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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