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会
九八年五月二日，星期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叫醒沉睡的大地，从地平线升起的璀璨宛若钻石，投射出耀眼光芒，给天空中的白云抹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时，奥马哈市中心北10街455号的世纪链接中心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宛若盘旋长龙，从会场门口不断延伸。
触及路灯时向右弯曲，在硕大的时钟铜像处不断蜿蜒，穿着各异的家伙一边排队，一边三五成群的聚集一起，若是非要寻找共性，那就是每个人的脖颈上，都挂着一个标牌，上面印刷着沃伦-巴菲特的漫画风头像。
没错，太阳还没升起，就有人在这儿排队了。
又或者说，在五月一日早上开放门票兑换服务之后，很多人当天晚上，就在这儿等着了。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
‘朝圣者’
在这个移动互联网尚未到来的时代，一宿的等候，能够拉进不少人的距离，当疲惫随着黑暗的远离而逐渐消退，信仰之火如同烈日攀升熊熊燃烧时，昨夜未完的话题，依旧继续。
“哇哦！你们在喜诗糖果买了这么多东西吗？”
时钟铜像旁，两男两女凑在一块儿，席地而坐。
当扎着马尾的金发女士瞧见身着灰色休闲t恤的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盒又一盒的喜诗糖果，邀请他们一同享用，垫垫肚子时，裹挟着了然的询问，豁然响起。
“你们难道没有买吗？凭身份卡可以打八折啊！”男子身旁的红发披肩女性笑着从丈夫的背包里掏出解渴用的瓶瓶罐罐，“可乐？雪碧？还是芬达？虽然背在身上比较重，但一想到七点钟才开门提供早餐，所以我们就买了一点备着。”
“天呐！你们这也太细心了吧？”
面对二人递来的善意，这对夫妻并没有拒绝，接过来的同时，他们也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战果，“我们昨天在wells lamont的展区买了两双鹿皮手套，还买了一套quikut knives，那个太重了所以就放到车里了，然后我和我老公一人买了一双鞋，至于吃的……”
“你看我们除了脚上的鞋以外，什么都没拿……”
“哇！看你们这个样子，是准备连吃三天赞助啊！”身着灰色休闲t恤的男子大笑道。
“没办法啊！谁让赞助商提供的食物比餐厅好吃呢？重点是还不要钱！”
红发女性做了个鬼脸，那副吃大户的模样，让几个人乐成一团。
“那你们昨天晚上买珠宝了吗？”金发女士问，“昨天晚上我们看了，都在那儿打对折。”
“没有……”红发女性将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般，“就算是五折，那也好贵啊！”
没错，虽然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东大会是在每年五月的第一个休息日正式召开，但实际上，前一天，活动就已经开始了，整个周五，那就是股东采购日，纺织厂名下各家公司的特产，均在打折销售，只要持票，便能进场，如果无意，你也可以不去。
周五晚上，六点到九点，那便是股东接待酒会，买了一天的股东能够享受到纺织厂无微不至的服务，尽情吃喝，全场免费，当然了，大伙所要付出的，便是简单听一听沃伦-巴菲特名下波仙珠宝的运营理念，拿一份产品手册，顺便在收下一张绿油油的‘-50%’优惠券。
不要多想，优惠券上没有g胖的微笑。
如果有人因此对波仙珠宝产生了兴趣，并且消费了十万……
那么感受到股东对公司大力支持的沃伦-巴菲特将会出现，与之合影。
试想一下，二十万的珠宝，现在花十万就能买到，不仅如此，还能与股神亲密接触，近距离的盘一盘对方身上的投资光环……
这简直就是血赚好么！
给你打了对折，还花时间和你见面合影的股神，那就是血亏啊！
总之，股东大会的第0天，那就是为了回馈公司股东！
真的不是为了赚钱！
而就在会场外的这群人吃着昨天买的高热量糖果巧克力，聊着各式各样的话题时，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也在逐渐攀升，当时间悄然走向七点后，会场的大门，也按时打开。
负责查验身份的工作人员熟门熟路的查验着各路人马的身份信息，由于大会不设座次，所以落座节奏，其实和电影院一样，属于先到先得。
如此一来，在拿了股神提供的爱心早餐后，一堆人便朝着内场直奔而去。
除了留给最前端董事会成员的一排席位，核心股东的两排座位，以及媒体记者和长期合作的分析师的固定座次以外，其他的位置，全靠手速。
在这种时候你要是来一句‘五楼不辅助’，那是没人鸟你的。
当然了，一开始就抢夺位置，那可是萌新才干的事情。
真正的老油条一边在进场时大喊着‘我将带头冲钅！’，一边以蛇皮走位，跃过那些会场坐席，直奔靠近舞台的前端提问区。
那里有十二支话筒，分别对标三名和公司有着长期往来的投资分析师，三名和公司有着良好业务接触的记者，以及十八名幸运观众。
只要和那儿的工作人员登记，就能参加会议开始之前的抽签活动，若是有幸被幸运女神扒掉了裤衩，那就能在股东大会的答疑阶段，向股神射去人生中的一支猛箭。
正因如此，即便大家都是穿着西装的文明人，但很多时候，也会为此而打掉狗脑子。
就算自己不提问，让自己的孩子提问也行啊！
“哇哦，来参加股东大会的家伙，是越来越多了……”
“是啊，按照这种速度增长下去，很快就要开辟分会场了……”
“没办法，谁让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在一直上涨呢？九零年的时候，各路分析人士都认为，他们的股价最多也就一万块，但现在都已经七万了，如果在那时以七千块的价格买上一百股，那现在已经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了……”
“你在想什么呢？七千块一百股那也是七十万，能拿的出七十万买股票并且坐等升值的，早就实现财务自由了好么！会在事业刚起步时买入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流动资金不要了？事业扩张还想不想了？”
“也对……”
聊到这儿，坐在记者区的两个人也把自己的目光从抽奖区收了回来。
在整理资料的同时，挂在脖颈上的身份标牌也随之显现，和那些‘朝圣者’不同，这群家伙的铭牌就是自己的记者证，头像下方，还有着任职公司的logo——bc。
如果说第零天，是纺织厂大放血，回馈自己的股东，那么第一天，就是重头戏。
七点会场开门，八点十五开始抽取幸运儿，八点半开始放和公司有关的小电影，在小短片里，公司董事长就是旁白调侃的对象，不仅如此，在老头出镜时，他还非常大胆的吐槽自己，那宛若谐星一般的作风，让会场里的众人笑作一团。
说实话，老头说的很多笑话，其实并不好笑。
换一般人来讲，那绝对会落下一个冷场的效果。
但很多时候，笑话好不好笑，其实并不取决于笑话本身，而是讲笑话的人。
这就像比尔-盖茨排队买汉堡就能上头条，而那些创业人士辛辛苦苦花了一堆钱，才能买上报刊版面一样，绝大多数的时候，地位才是决定关注度的根本。
在众人被老头的幽默风趣逗得前仰后合时，三十分钟的小短片，也终于走向了尾声，随着会场灯光的熄灭，舞台聚光灯的亮起，那些应邀前来的表演嘉宾也登台暖场。
舞蹈和歌曲轮番上阵，本该严肃至极的股东大会直接就变成了派对现场，当现场的气氛随着乐曲high到顶点后，唰的一声，打上舞台的大灯突兀熄灭。
第一次来的萌新被此番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但对于那些来过多年的老鸟而言——
“他们要登场了。”
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
“what？”
傻愣愣的萌新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要登场了！”
目光死死盯着会场前端的老鸟大喊了一声。
虽然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轰鸣灯光，也打在了蓝色的幕布上。
宛若天降神兵一样的开场激起了场内的掌声，而那两个突兀出现在舞台中央的老头倒是淡定自如的接受着大伙的热情，待掌声逐渐衰退后，老头这才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着话筒冲着现场来宾简单的说了一声，“thank you。”
而坐在他身边的查理-芒格，更是高冷的没有回应。
如果换成什么演艺圈的明星，那舞台上的家伙早就被台下的观众喷死了，但对于到场的投资人士来说，他们并不觉得老头儿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毕竟投资不是娱乐嘛，后者可以嘻嘻哈哈，但前者若是真这么干，那就是不稳重了。
人设这种东西，谁都无法免俗。
甭管你混哪个圈子，最后都会用到人设。
在简单道谢之后，老头便念叨起了熟悉的开场白，然后向大伙介绍了一下董事会成员，被点到名的董事微笑起身，和现场来宾打了个招呼。
随着他们的动作，镜头也向上拉升，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例行公事时，最后一名董事的人肉背景，却令现场众人惊呼了起来。
“what？”
“wow！”
“oh！”
那名董事的左后方，坐着一名穿着粉色衬衫，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而右后方嘛，则坐着穿着黑色t恤，帅气迷人的年轻小伙，当摄影机扫过他们时，他们正在微笑鼓掌，而等他们发现大银幕上竟然出现自己的模样后，意料之中的意外，也攀附面庞。
瞧见镜头不愿挪开，两个家伙也同时起身，向四周招了招手，如此情形，也令主席台上的老头多嘴的解释了一句，“威廉，微软创始人，我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公司股东。”
“罗兰，好莱坞知名演员，同时也是公司股东，去年是他叔叔替他来的，位置没错。”
虽然老头说的轻松，仿佛两个人的存在就是理所应当。
但对于现场大众来说，这无疑是平地惊雷！
比尔-盖茨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在瞧见他后，众人意外，但并不惊讶。
可那个在上半年搅动风雨的地球球草竟然也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二十大股东之一？
这这这……
“what the fuck？罗兰竟然持有那么多股份吗？”
“能坐在那前面的，股份最少超过一万股吧？单价七万，那也就是七个亿？”
“我的天呐！他竟然这么有钱的吗？”
“难怪在奥斯卡上能送得起那么贵的首饰！”
“这么帅还这么有钱？这真的给人活路吗？”
随着老头的确认，议论声纷纷响起，作为忠实的朝圣者，他们根本就不会质疑对方话语的真假，只是在感叹罗兰突然展现出来的实力。
在过去的八年里，罗兰给人的感觉就是屡破纪录的演员，虽然每年都会登上《福布斯》的好莱坞权势排行榜，但由于从未披露过身家，所以人们一直是将其当成影响力罢了。
最多也就是能够赚钱的演员。
至于到底赚了多少，没人知道。
可现在，当一个可以预估的数额出现，并且这个数额还够大后，那种重新认识的感觉，便涌上了他们的心头——入行八年，身家七亿？
握草！
这么恐怖的吗？
虽然大部分投资人都明白，这七个亿的身家绝对会包括所持有股票的涨幅。
但这个其实并不是重点！
罗兰以什么价格买的股票，成本到底多少，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他现在，已经坐在了比尔-盖茨的边上，那象征着身份的二十个座位上了！
这特码的才是关键啊！
就像是你发现隔壁邻居天天不上班，窝在家里自主创业一样。
你以为对方只是搞点小生意，混口饭吃，最多也就是财务自由。
但等某一天，你发现对方自主创业的项目是淘宝后，你特码的就心态崩了。
知道对方有钱，但特码的不知道对方竟然这么有钱啊！
毕竟，有钱是一个非常广的概念，百万千万那是有钱，资产上亿那也是有钱，和首富混在一起那也叫有钱，但……层次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