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李家主母金秋兰,遥遥举杯,敬江知与:“江家小哥儿厉害,最近很辛苦吧?要我说,招婿就这点不好,男人靠不住,办不成事儿。你看看谁家男人在家卧懒躲闲,招鸡逗狗,放夫郎出去操劳忙活的?”
  同桌于家主君跟着插话:“你是最规矩的人,从前出来见客,都要蒙着脸,这回跟那么多难民……”
  话没说完,他先揶揄着笑,说得像江知与不是帮枫江百姓安定,而是跟他们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江知与看向他,眼里有无辜的讶异:“这回是常知县任命,官府的人在,我能做什么?”
  有本事就说官府的人什么都不干。
  看看是想给官差泼脏水,还是指着常知县鼻子骂。
  江知与话比较“稀”,多年锻炼,有了“慢悠悠”的节奏。不管她们话过几轮,他照着自己的节奏来,一句句慢慢回。
  真找他麻烦、想跟他说话的,急也没用。
  他又看向金秋兰,笑容腼腆而疑惑:“我夫君是要科举的,八月的乡试,他不在家读书,难道跟我去农庄种地?”
  金秋兰笑脸无瑕:“哎哟,这就会心疼夫婿了?你哥哥还在农庄苦哈哈的熬着呢,回城不见你带来。我家玉阳好久没见着他,前阵子常常上门,回回碰不上。满心以为今天会来吃酒,他爱的琼酒给他备着了,他也不来!”
  疼夫婿。
  不心疼哥哥。
  江知与笑道:“我堂哥书读得够多,现在学以致用。我夫君吃过苦,现在该好好学习了——农庄近,怎么不见李家哥哥去看他?”
  梁定文适时接话:“府里小厮也没带信去?”
  梁青紧跟着问:“前天还看着他出城,不是去农庄的吗?”
  黄家主母武若君假意呵斥,暗里推了一把:“瞎说什么?你在家里待着,去哪儿看李家大郎出城了?”
  梁青说日子:“那天常知县也在!”
  江知与垂睫,倒茶遮掩情绪。
  难怪常知县这阵都没去农庄视察,原来被截胡了。
  他们这个圈子,都是一样的家教,就看谁应用得好。
  一句落了下风,就是一回合落了下风。
  劝酒劝一波,打岔聊聊乱七八糟的琐事。
  从酒香菜好,到孩子长得好,再到展望小孩未来,以后送去读书,也出个状元郎。
  再回到江家身上。
  经商的都精明,这段时间全没打听出消息,结合县内动向,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江家此次风头大,魄力更大,定然是江老三要个政绩升官儿。他家以后会更红更旺。
  李家能暗戳戳怼几句,却不敢得罪死了——江家本也没比他家差多少。
  既然给不了下马威,软刺儿扎完,就往高了捧。
  他家能接得住,是本事。
  接不住,那就摔死吧。
  “你夫君年少英才,你俩成亲那阵,满丰州县都在说,他今年下场一定金榜题名!”
  “长得好,读书也好,才貌双全,这种好夫婿,别人家是求也求不来,你是眼光好,等着做举人夫郎吧!”
  “什么举人夫郎?瞧瞧谢家郎君的模样,只怕进了金殿,有着状元才华,也得因模样俊俏,被点为探花!”
  ……
  场子热闹,每一桌都有两三个向着李家的人,被他家儿媳带着,轮番吹捧。
  想帮江知与的,挡不住这么多口舌。更多的人两头都得罪不起,这还是说的好话,谁敢半途打断,劈头就是一句:“你认为江家赘婿没本事考中?”
  谁敢说啊!
  内室动静大,传到外边,起哄声一片。
  谢星珩听了面色不改,心里乱骂。
  你们就吹吧。
  牛皮吹破天。
  也不怕闪了舌头。
  他对八月有了畏惧。
  这是丢人的月份。
  他脸皮厚,穿越时日浅,早就明白今年绝无可能考上。
  可小鱼怎么办?他以后还在不在社交场上混了?
  谢星珩自认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可他自上学以来,从未当过差生。
  数不清多少次家长会,他家长都是挨夸的、光荣的。哪有丢人挨批的?
  小鱼不是他家长,是他老婆。
  他现在说考不上,就现在给小鱼丢脸。
  以后说,就以后给小鱼丢脸。
  等考完贴榜,就是官方打脸。
  他已经想象得到,李家一定会抄录一份当期的榜,裱起来,贴大门上。
  路过的人只要问一句,他们就会贴心解释:“这上面都是举人老爷,可是啊!没有江家的赘婿!”
  谢星珩心里大骂一声“草”,拿起酒杯灌了个空杯。
  老李头呵呵笑,招呼香姐儿过来给谢星珩斟酒,“这可是明年的探花郎,好好伺候着,他给你作词一首,你在丰州都衣食无忧了!”
  谢星珩:“……”
  他很有男德,把这酒推开,拿碗装了一碗茶喝。
  李玉阳哈哈笑:“怎么了?一杯酒而已,你虽是赘婿,可你也是男人啊!还怕夫郎训你不成?”
  谢星珩直白撒谎:“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李玉阳跟香姐儿合伙要他喝,一个堵左边,一个堵右边。
  谢星珩躲开了来自右边的香姐儿的手,被李玉阳摁在了圆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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