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星光照耀下，有人从树林里的深处走了出来，对方走到了巨石旁边，看到上面烤好的几条烤鱼，自从吃过郁晨给他烤的鱼肉后，男人似乎就没法再吃生肉了，后来他都开始用火来烤肉吃。
郁晨给他准备的烤鱼，他知道，他的伴侣在等着他，用他的方式希望他出现。
要走到郁晨面前吗？
男人确定不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真实的想法，除开无法成为郁晨的唯一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
甚至可以说那个理由才是最真实的，唯一什么的，不过是男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既然自己这么喜欢郁晨，为了郁晨，付出他的生命和心脏都愿意，却担心郁晨不喜欢自己，不是这样的。
他是个胆小鬼，他在害怕。
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类，但是就之前的相处足够男人明白一个事，那就是他的伴侣非常特别，在人类里面，他也是特别优秀和美丽的存在。
这样的人，想也知道，他的爱慕者追求者一定会有很多。
而男人自己，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太多突出的地方，起码和郁晨比起来，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耀眼。
郁晨太过美丽了，连靠近他，男人心底都是胆怯的。
真是个胆小鬼。
男人无声地骂自己，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这天，自己会害怕，害怕着自己的平凡。
和郁晨离开这里，到人类的世界里，他会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会做，人类的生活他可以慢慢习惯，但是那之后怎么办，郁晨有他的事业，而且已经非常成功了，这样没有任何能力的自己，怎么好意思站在郁晨的身旁。
男人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自卑感。
所以不会出来，他配不上郁晨。
这么优秀的伴侣，他只能远远看着就好了。
男人安静陪伴着郁晨，知道郁晨睡着了，没有离开，一直在巨石旁边等到天边第一缕阳光落下来，这个时候他才转身离开。
男人从海边悬崖跳了下去，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在冰冷的没有光亮可以透下去的深渊里，他闭上了眼睛，必须冷静，不然自己只会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郁晨清晨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往身旁的巨石上面看，那几条昨晚烤好放在上面的鱼没有人动过，昨天什么样子，今天还是。
郁晨低垂着眸，像是失落，也像是失望。
起身将外套给穿上，其实不穿也没有关系，衣服穿在身上，对于现在郁晨而言，已经只是一种蔽体的工作，不是保暖的工具了。
郁晨身体上的变化太多，其中一点就是他不再畏惧寒冷，倒是比较怕热。
还好不是怕光，郁晨不免在想，要是怕光可就糟糕了。
他可相当喜欢阳光。
又一天过去了，这是第四天。
出来和经纪人提了，只会待七天时间。
还有三天。
前面四天里，似乎一点男人的踪迹都没有。
郁晨忽然一笑，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了两块鱼鳞，鳞片似乎沾染到了郁晨身体的温度，也变得温热起来。
不是一点踪迹都没有，这个就是男人存在最真切的证据了。
为什么会突然掉落两块鳞片？
是忽然掉落？
郁晨直觉不是，而是另外的原因。
而那个原因，郁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希望是和自己有关的。
第五天，郁晨依旧和前面四天差不多的行动轨迹，去海边钓鱼，回来烤鱼。
昨晚的鱼没有人吃，郁晨还是继续烤了放在石头上，似乎无所谓对方出不出来吃。
出去在海滩边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烤鱼已经冷了。
郁晨刚好走饿了，而且怀孕后他的胃口大了很多。
那个人不吃，那他就自己吃好了。
快速吃掉了几条冰冷的烤鱼，味道已经变了一些，没有热的时候好吃。
不过吃了后郁晨却摸了摸肚子，里面的小家伙，来到岛上后，郁晨像是可以清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一样。
细小的鱼尾，好像在郁晨肚子里游动。
人鱼的生长痕迹大概和人类不一样，人类是十月怀胎，人鱼多久长成然后出生？
小人鱼的事郁晨还没有和男人说过，郁晨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把这个事给说了，男人肯定第一时间出现。
他一定会是个好的父亲，会爱着他的孩子。
但是郁晨就是不打算说，这个惊喜稍微再等等。
郁晨期待着男人知道这个事后的表情。
那个时候他必然会后悔没有早点出来，而郁晨会故意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让男人感到内疚和难受。
想到这里郁晨就笑了起来。
男人已经从深海里出来，一看到郁晨就听到了对方的笑声。
没有他在，郁晨也可以这样笑，看来他确实没有存在的可能。
也许自己应该离开了，离开这座岛，离开这片海域。
离开他的伴侣。
人鱼在遇到伴侣后，人鱼一生都只会有一个伴侣，他们将和伴侣同生同死，而一旦和伴侣分开，对于人鱼来说，不亚于是将他们的心脏给挖出来，那种痛苦，很少有人鱼可以承担得了。
可是男人已经承受过了，之后的时间里，将继续承受着。
没有别的选择，他也做不出别的什么选择。
男人下1半身沉在水里，湛蓝的鱼尾，其中一个地方出现了一点猩红的疤痕，那里被拔掉了两块鳞片，按照人鱼的自我愈合能力，当时就可以愈合。
但是现在伤口却还在，更是一直在渗透着鲜血。
不是不能愈合，而是男人不想它愈合，一点有愈合的趋势，他就会用尖锐的指尖刺进去，尖锐的痛可以让他清醒和冷静。
鲜血从男人鱼尾上渗透出来，被海水给稀释开，但猩红的血液，哪怕稀释开了，也依旧是刺目和猩红的。
郁晨走在海滩上，晚上总会涨潮，倒是海滩上之前踩过的脚印，第二天就消失了。
似乎喜欢这样简单又无聊的事，郁晨走在海滩上，留下一行接着一行的脚印。
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一种淡淡的孤独寂寞感涌了上来，将郁晨全身给包裹着，郁晨稍微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了漫无边际的深海。
*
作者有话要说：
2更
第21章 再见 感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
在他没有来到这个岛上的时候，男人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里。
没有其他人陪伴，他现在看到的风景，是过去男人看过无数次的。
郁晨不太喜欢旅游，虽然经常去不同的地方工作，但是本质上他不喜欢旅游。
以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的风景其实都差不多，哪怕用相机拍下来，也只是各种不同的颜色而已。
现在他忽然开始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到处旅游。
原来是因为风景再好看，也没有陪伴着自己的那个他好看。
郁晨往海水里走，脚一点点走进水中，冰冷的海水，同样是温柔的。
温柔地抚模着郁晨的皮肤，他缓慢往水里走。
知道海水没到了他的头顶，郁晨也没有转身。
脚下骤然一空，郁晨掉进了海里。
海水四面八方涌过来，郁晨没有动，任由身体朝着深海里面沉。
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
这样的景色，肯定也是男人曾经见过的。
只是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一次，两次，还是一百次，两百次。
也许是两千次。
郁晨抬起手，往上面伸，不是去抓什么光亮，而是去抓海水。
海水从手指间游走，郁晨拿回走，视线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整个脑袋里都是一片嗡嗡作响。
郁晨弯起唇在笑。
不知道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觉得他是想不开，是在自杀。
可是怎么可能，郁晨怎么都不会走那样的路，他还要活很久很久。
和自己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的人，一起幸福地活一辈子。
另外，再加上他们的孩子。
郁晨在黑暗的水里待了很久，久到似乎过去了一天一夜似的。
时间上似乎是，天黑的时候郁晨从水里出来。
浑身都湿透了，但是郁晨却不觉得有任何难受，在深海里，无尽的深渊中，有那么一瞬间郁晨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人类了。
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他的身体，下半身有所变化，成了一条鱼尾。
如果，郁晨想，假如自己是人鱼
郁晨摇头低声笑，他是不可能成人鱼的。
那就换一下，如果他肚子里的小人鱼出生，它会有什么颜色的鱼尾。
和他爸爸一样，蓝色吗？
如果是蓝色就好了，郁晨喜欢蓝色。
但是别的颜色也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是他肚子里出来的，就算是个怪物，他也会爱着他。
如同爱着它的父亲一样。
郁晨浑身都是海水地走上岸，他在岸边坐下，弯曲着腿，眼睛看向波浪翻滚的大海远方。
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表情似乎不打算动，打算这样永远等下去一样。
他在等他！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男人脑袋里面炸开。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是过去有那么多的机会他可以站出去。
到了现在，男人最后的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哪怕是一步，他发现自己也迈不出去。
他简直就是个胆小鬼，他就根本不该让郁晨看到他。
男人在一棵树木后面看着郁晨清瘦的身影无声的笑，笑着笑着，他眼眶湿润起来。
泪水滚落出来，砸落在地上，又滚进了泥土中。
第六天和第七天，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度过。
直升机再次从空中开来，停靠在沙滩上。
郁晨就等在沙滩边，队长一看到郁晨在，来的时候相当忐忑和担忧，怕一周过去，郁晨的精神状况会失控。
郁晨会再次来小岛，就足以证明他精神方面已经有问题了，也许现在所有的荣誉和事业都会抛弃，队长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记忆中就有一名老师，还是一名教授，众人眼里尊重和喜爱的对象。
却在某段时间情绪异常过后，整个人都变了，精神出现异常，虽然没有住在精神病院，但现在每天的生活特别单一，畏惧着周围所有人，觉得随时都会有人要攻击他。
郁晨的情况，在队长看来，就和那名教授有点类似，初期的症状类似。
想到自己的女儿还那么喜欢郁晨，要是孩子知道郁晨出了事，肯定会难受。
队长自己，不算是郁晨的粉丝，但是郁晨的为人和努力上进，是他所欣赏的。
队长是真的不希望郁晨有任何事。
在直升机上一路都忐忑着，终于到了小岛，看到郁晨安静站在沙滩边，当他们走近的时候，郁晨微抬手，和几人打招呼，那一双浅淡的棕色眼瞳，没有一周前的暗淡和忧伤了。
非常得透彻和清明，郁晨没有问题，他精神状态非常好。
队长自然有所宽慰。
走到郁晨面前，队长笑着问郁晨：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还想继续玩？队长是开玩笑的口吻。
虽然想，但还是不了，要是真住在这里，会有很多人担心我。不只是家人朋友，还有他的那些粉丝。
郁晨知道自己粉丝们都是什么样的，他们以他为目标和榜样，因为他很多人都更加的努力和向上了，若是自己有什么事，忽然就不好好工作了，郁晨觉得就辜负了那么多人对他的喜爱了。
郁晨行李箱也都收拾好了，放在身旁。
队长过去提过行李箱放直升机上面。
郁晨本来也跟着在走，就是靠走到直升机旁边时他忽然有所停脚。
等等，我好像还有东西没拿，我回去拿一下，马上就出来。说完郁晨就跑着离开了。
看着郁晨离开的身影，队长倒是丝毫不担心了，郁晨给他的感觉，那就是他完全看开了，没有任何的阴霾和失落存在了。
回到巨石旁，这个地方几乎是郁晨每天都会出现无数次的地方。
他站在石头旁，却没有到处找什么，显然他说的东西没拿，是骗人的。
但他却一直站在那里，在等待着。
男人又待在暗处，希望郁晨可以离开，不要继续等下去，他不会出去的。
他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有资格站在郁晨身旁，他是暗淡的，而郁晨不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艳丽和鲜亮的颜色了。
他该被众人给簇拥着，而不是被一个平凡的自己给拥有。
男人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郁晨的声音。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一个事。
郁晨看向的方向不是男人那里，但话却明显是对男人说的。
我本来不相信爱情，一直都觉得那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但是遇见你之后我知道原来两个陌生人之间，是可以在瞬间就彼此有牵连的。
比血缘还要深的牵连。
我喜欢你，我爱你。
你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也相信，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没有人可以取代你，你会一直住在这里。郁晨右手抬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你也爱着我，对吗？我知道的。
因为一些原因，你拒绝我，或者说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以后也会只爱着我一个人，对吗？
不会有人来取代我，我是你的唯一，肯定是的，不是吗？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可以这样喜欢一个人。
也谢谢你，给我这样特别的礼物。郁晨放在心口的手缓缓下落，落在了自己的腹部，只是速度很快，男人当时没有看清楚。
上次没有来得及说，那么这次再见。
再见，我爱的人，感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郁晨将心底深处所有的话，在再次分离的这一刻诉说了出来。
也许男人在，也许对方不在。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倾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