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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节

  这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对于这样鬼斧神工的好天气,云裳不禁感叹一声,吾命休矣。
  只是,她实在似乎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嘛。她这么琢磨着,竟然昏沉沉的在人家的肩膀上……睡着了。
  脸上的皮肤一阵刺痛,痛的沉睡中的人噌的一下就醒了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被人家拎在手里的那块疤痕贴,云裳悔恨得就差咬断自己的舌头!尼玛,楼云裳,你到底是有多困啊!
  脸上跟着一温,云裳暗暗叫苦,人家既然能识破自己脸上的膏药,就也能看出来自己脸上此时涂满了姜汁这样简单的易容之术。
  果不其然,待到脸上的伪装都被擦去的时候,她听见对方吸了一口气的惊艳之声,同时绝望的一闭眼睛,完蛋,这回要倒霉!
  “明明都醒了过来,还要装睡么?”
  我天,这说话的口气,听着就跟多她熟悉似的。
  既然被识破,也没什么好继续遮掩的,云裳索性睁开眼睛,对上对方正探究的目光,“嗯,不睡了。”
  她如此坦然反倒让男子有些诧异,不过一愣的瞬间,他哑然失笑,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抹了一把,“这个样子多好看,何必作践自己?”他的余光掠过桌角上的膏药贴,云裳垂下睫毛,低头羞涩一笑,轻声道,“我喜欢装鬼,你管得着吗?”
  男子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身子向下更探了几分,距离近到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他的身上有好闻的薄荷的香气,在夏日的夜里闻起来,凉凉的,沁人心脾。
  “咕,咕……咕噜”一声长而沉的来自五脏庙的呼唤完全将这么旖旎朦胧的情景给生生折煞成了齑粉。
  某人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那对黑色的眸子里渐渐酝酿出一圈浓浓的笑意,随即变成朗声的笑。
  “怠慢了我的贵客可怎么能行,来人,传御厨,上菜。”他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含笑看她。
  那一瞬间,云裳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出一种不该属于他这个陌生人的光。
  疼惜的,悲悯的,后悔的,还有……不舍的。
  酒席摆上,云裳毫不客气的撸胳膊挽袖子,伸开筷子就招呼了起来,看看菜色,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云裳也没甚在意,只当滇南之地的待客菜肴都是这样的精致顺合她的口味。
  酒足饭饱,云裳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所谓吃饱了食困,她这些天一心想着要摆脱身后的那些暗力营的侍卫们分散了不少的心神,又惦记着能不能找到那个“大蛊王”,心里七上八下,鲜少吃上一顿饱饭,今天……可是足足的吃饱了,也就分散了全部的注意力,连戒备心都为之放松了下来。
  看她睡眼惺忪的模样,男子微微一笑,将桌上的一盏茶递给她,“忘了告诉你,我姓段,名南羽。”
  “噗……”云裳刚刚含在嘴里的清茶全都喷了出去,慌忙抬手擦嘴,结结巴巴的问道,“段南羽?那你岂不就是……”
  “大理段家的当家。段南风的兄长。如此,姑娘还有什么疑问么?”他转过脸来,象牙似的皮肤上流转着邪魅的光晕。
  “没有了,姑娘没什么疑问了。”云裳乖乖的低头,不去看他一身上好的月罗缎子的绸衣被自己喷上一群花花点点。
  段南风的哥哥……云裳的心猛然一动,她惊觉,自己如今到底该对段南风怀有怎样的一种感情?他曾经骗过自己,可是他也的的确确的帮助过自己,虽然自己没能借助莲心台的穿越时光机器回到现实,可他毕竟对自己尽心尽力过了。
  “段……”这一字之差的名字让她很有些念不出口。
  “段爷?”她搜索了半天自己的思绪,总算找出了这么一个还算得上和是的名字。
  段南羽站住了脚,回头看她,“有事?”
  “你……弟弟他……”她的嗓音都干巴巴的纠结了起来,要怎么问出口?要问他段南风他走得可安详?还是要问他,段南风是不是到死……都在埋怨自己没有派人去救他,任由他死在了苍梧之地?
  “段南风他……是怎么死的?”她总算是问出了口。
  段南羽的眼中浮现起让人寻味的光泽,似有不忍,似有难舍,“舍弟一生都致力于佛法,却也继承了乃母的异能,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这让人羡煞的异能之上。”
  “怎么说?”云裳的手心都凉了。
  “动用意念,妄图篡改历史,逆流时光,大概是被自己的法术反噬了吧?”段南羽说起自己弟弟死因的时候仍旧是一幅浅浅淡淡的样子。
  “法术反噬?他不是……被苍浯国的人掠走了吗?”
  “哦?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他的确是被苍浯国的人掠走,却半路被人救下,送回了大理,只是大理距离苍浯国,一北一南,相距何止千里万里,在回来的路上舍弟就已经不行了。可惜他一介人才……却死于邪术之上。”段南羽面容上的光淡淡的,未见伤心之色。
  然而这一番话却好似一颗灵丹妙药一般,让一直困扰着云裳的一个问题豁然开朗。段南风不是死在苍浯,也不是死在她的原因之下!
  “那真是……太好了。”云裳松了一口气。
  可是段南羽下一句话却让云裳直接从云端跌进了谷底。
  “可他究竟是动用了怎样的禁忌之术才会招来杀身之祸呢?”他的目光里忽然涌出一股冰冷和残酷,欺近了云裳的身,低声道,“楼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弟弟他为什么要去冒死动用禁忌之术去开启那个莲心台?”
  云裳的眼睛豁然睁大,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段南羽,连嗓音都变得憔悴。“你说他是因为……动了莲心台?”
  段南羽收敛了阴冷的表情,收回身子笑看着她。
  “没错,我弟弟虽不是你杀死,却也因你而死。楼云裳,你该给我弟弟赔命才是。”
  “没错,我的确该为他赔命。”这一句话说出去,忍不住连带着一口血也带了出来,脸上却有着释然的笑容,“段南风,我总算不欠你。”她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她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吐血节奏,可是却吓坏了对面的清淡男子,段南羽眉心一簇,刚刚装出来的那点冷酷的表情也消失殆尽,慌忙上来扶住她的腰,看她脸色苍白,又看地上她刚刚吐出的一口鲜血之中,暗红色之间带着金色的丝线一般的东西,不由得脸色大变!
  “你中毒了?”
  “是呀,中毒了,虽然不是很厉害的毒,可是长在了人的身上就有点……不太舒服了。”云裳没心没肺的笑了下,不忘调侃他,“吓到了段爷,真是不好意思。”
  段南羽面色暗沉,定定的看着地上的血迹,一言不发。云裳没再说话,感觉从心里疲累到外身,索性靠在他的身上休息。没来由的,她居然觉得这样靠在他的身上的感觉……很熟悉。
  第四百七十章 初入诡滇南(下)
  而云裳不知道的是,在滇南,大理段家乃是第一用蛊的大户!而段家的子孙也是常年服用蚕蛊来保持容颜,修炼法术的。即便是不修炼法术的段南羽也被从小喂食金蚕,用来养身修性。
  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场荒谬的玩笑?她就这么和这个通晓蛊术的人擦肩而过了。
  段南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怀中毒发而昏睡过去的女子苍白憔悴的容颜,低低的呢喃道,“云裳,你当真不认识我了么?如此……也好。”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是在什么时候了呢?真的是恍如隔世了呢。
  手指轻轻抚上她姣好的容颜,憔悴的脸色让此刻的云裳看起来更是我见犹怜,不由自主的,段南羽轻轻俯下了身……
  此间,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恐怕也只有这个正沉浸其中的男人自己才能体会的到了。睡梦之中,她还不忘伸出手来推了他一把,让段南羽进一步的动作停在半空。
  蓦地,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是起了坏心似的,段南羽勾起一边的唇角,开始解自己的上衣襟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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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起得这么早?”有人从背后圈住了她,云裳一惊,转过身看过去,正对上段南羽赤裸着上身,发丝有些散乱。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能对着朝中的大臣们的攻歼都嗤之一笑的楼云裳,第一次崩溃了。
  “段南羽……你……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怎么会在这里醒来?”云裳尖叫一声,猛地坐起来缩到墙角一隅,同时细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唔,还好,衣服都还在呢。
  段南羽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没睡醒的眼睛看着云裳的时候恍惚能浓出一汪水来,忽而一笑,露出两边腮帮上的浅浅的酒窝。
  云裳不由吞了吞口水,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皮相很好,而且……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既邪魅潇洒,又萌得绝倒。
  “我昨天就睡在这儿呀,自然在这里醒来……至于云裳姑娘你嘛。”该死的!说到这儿,居然停了下来,促狭的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云裳。
  云裳又吞一口口水,“接着说。”
  “你没感觉么?”段南羽坏笑了下,挪动了下自己的胳膊,脖子里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我睡得不错,很。满。足。”
  “去你妈的!”云裳忍不住爆了粗口,一抬脚将面前嘚瑟的这个男人给踢下了床。
  段南羽没料到她会突然暴躁,一下中招,跌落在地上片刻,拍着自己的脑门哈哈大笑了起来。云裳歪着头恼怒的瞪着他,尼玛!这混蛋不会是被自己踢坏了脑子吧?还笑?笑你个头啊!
  她正胡思乱想,段南羽一咕噜从地上站起来,啪的一声飞跃到床上,双臂一撑,稳稳的将云裳包在中间,鼻子挨着鼻子,额头都快要贴在一起……
  “我的小野猫的爪子终于伸出来了。我就喜欢你这泼辣的。”说完不忘在她的唇上索了一吻。
  云裳反手去拍,被他游鱼一样灵活的闪过,脸上一暖,又被他揩了油。她怒视,那人却哈哈大笑而去。
  抓起床上的一件东西狠狠的擦了擦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唇上火辣辣的疼。
  见鬼!这男人是多缺女人,她和他相见才不过一个晚上,他就摆出这么浓情蜜意的模样来,真让人匪夷所思。
  故事到这里远不是结束,而让云裳担心的事,正在逐渐到来。
  她被困在了“段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段南羽对自己好的几乎要超过自己的设想,云裳从来没觉得自己长得丑,可是她也绝对没有漂亮到要别人一眼看见就森森的爱上自己的地步!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可是……这要怎么算呢?
  她来到这个段府已经快二十天了,二十天之内,段南羽每天晚上都会在她的房间里过夜,虽然最终尚未得逞,可他也着实吃了不少她的豆腐去。在这二十天之内,她想到了四十四种办法逃跑,却都被人给捉了回来,结果,段南羽对付一直想要逃跑的小野猫的方法就真真正正的给她用上了。
  云裳站起身,腰间金色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云裳冷笑着,看来还真把她当猫一样养着,这链子是用特殊的金属制成,外面度了金,除非有钥匙,否则无论如何是弄不断的,其实就算他不拴着云裳,云裳也是很难从这里逃出的。
  自从段南羽发现自己身边这个小姑凉的腿脚特别好,没事儿就来个悄无声息的走人玩玩,于是,他索性自己也从段府里搬了出来,搬到了另一个段府。
  这处段府位于一处山谷之中,四面都没有宽旷的大路,唯有一条官道。
  真个是让人有来无回。
  又过了一个月。
  云裳今天第一百八十次叹息,举目看去。这个山谷四面环山,仅有一个出口,谷中上百人的奴仆成天后的只盯着云裳一人,让云裳如何去逃?
  纤柔的身子包裹在素色的丝缎中,云裳在水阁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在软榻上睡去。
  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恍惚听到侍女叫了声“四夫人!”云裳抬了抬欲合的眼睑,向外厅看去。
  还未见人便听见叮叮玲玲的悦耳响声传来,不一会便见到一个女子摇曳生情的走了进来。她一身艳丽夺目的苗服:角冠簪梳、耳坠吊环、项圈手镯……熠熠生辉。“花衣银装赛天仙”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爷呢?”四夫人盛气凌人的架势让云裳颇为不悦。
  “没死的话应该在巡视商铺!”本来是不屑和这种人较劲的云裳也有些生气。她的潜台词已经出来了,她怎么还不走?
  她慢悠悠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愤恨的东摸西摸:“听说你已经二十岁了!”
  云裳“嗯”了一声,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随意的翻着,心想这主子八成是来闹事的。
  “真不知爷看上你这老女人那点,竟然两个月都不回大屋!”她站到云裳的面前,轻蔑地看着她!
  云裳抬头冲她笑了笑,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你是不是给爷下盅了?”她怀疑地看着云裳。
  “我不是苗人,不懂你们那些东西!”云裳淡笑着起身,绕过她的身子,将书放回书架上。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爷藏在这里?”
  “你直接去问你的爷岂不是更快!”云裳转身走向她。“出去,我要休息了!”收起笑容,她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你……你最好不要得罪我,我可是爷最宠的四夫人,你不过是个新来的,等新鲜期已过,像你这种老女人连狗都不如……”她指着云裳的鼻尖破口大骂。
  “你说谁连狗都不如?”森冷的嗓音响起,段南羽阴沉着脸从外厅走了进来。
  “爷!”她立刻摆出一副娇柔的表情,向段南羽疾步走去。谁料段南羽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搡开:“你刚刚说的是谁?”他的脸欺近她,眼光凌厉而狠毒。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云裳一脸好戏地看着簌簌发抖的四夫人。只见她惊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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