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想想又作罢。
  她是瞒着慕轻尘出来的, 得尽快回去,免得慕轻尘生疑,懒得因这事瞎耽误功夫。
  收回视线转身,恰逢初月姑姑从二楼下来寻来,唤她一声公主,踩下最后一梯台阶,侧身贴在墙边,躬身请她上楼。
  常淑原地怔愣半晌,只觉一颗心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四肢百骸的热血齐齐涌上头,脸上直冒汗。
  她从未如此紧张过!
  来的路上她已被喜悦冲昏了头,意外老天对她的眷顾。避子药是会伤身的,所以她才十分注意调理,本以为少说也得明年才能调理好,不想两个月不到的功夫便怀上了
  怕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亏欠慕轻尘,终该还债了吧。
  公主?公主?初月姑姑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轻唤她。
  常淑一下回神,脸上恢复平静,扶住栏杆一步步上到二楼,看到了林渊的那颗大脑袋。
  以往她没注意过,总劝慕轻尘别叫人冤大头,今日一看,方觉得他脑袋是真的很大!
  好似一不小心,能把脖子压断。
  时间紧迫,她免了林渊的礼,在一方几案边提裙落坐。
  林渊跪于她对面,熟练地掀开药箱,取出手枕请她搁上手腕,再秉承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在她腕处覆上一块方巾子。
  他微一迟疑,奇怪今日诊脉为何神神秘秘的,还挺有仪式感
  大概是气氛烘托所致吧。
  这宝风阁二楼满是书架,一层层的挡住了窗外的日光,使得他们这处的光线黯淡如薄纱。
  下一瞬,他眉梢一跳,迅速抬眉对上常淑的眼睛。
  初月姑姑可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架势,问他:公主没事吧?
  林渊将听脉的指尖抬了一抬,再重新落下,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堪堪停住。
  良久良久,初月姑姑才见他神色一懈,于是再次开口:公主进来胃口不好,还总犯晕,许是劳累的缘故,昨夜还差点晕倒了林太医,您怎么笑呵呵的?
  林渊是替常淑开心,跪退几步,拱起双手笑眯眯地道贺:微臣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您
  他喜不自胜,话语微哽:你的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是以怀孕之兆呀!
  说到后头,他甚是激动,拱起的双手止不住打颤。
  常淑虽早已做好准备,但乍一听他的恭贺,仍是一愣,而后巨大的欢喜在心口极速膨胀,仿若要炸开她的胸腔,绽放于浩然的天地间。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线,眼角却挂有莹莹泪滴,其莹光流转,光彩射人,像两颗饱满细腻的珍珠。
  初月姑姑比她更不知所措,交叠在身前的双掌不停摩挲,嘴上更是语无伦次
  唉哟,这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都怪奴婢愚笨,竟没往这处想!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呸呸呸,说这话干什么,不吉利不吉利!
  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呀!
  常淑再也按捺不住,她多想慕轻尘此时此刻就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欢喜一起流泪。起身步到窗前,踮起脚尖遥望如意殿的硬山屋顶,那明黄琉璃瓦被太阳镀上一层金色,光芒万丈。
  初月姑姑惊慌不已,冲过来扶住她,生怕她有个闪失。
  林渊道:如今多事之秋,此等喜事定能对皇上和太后聊表安慰,下官这就去内侍省通禀!
  常淑大惊,扬声喊住他,为避开初月姑姑,刻意走到他跟前压低音量:驸马还未痊愈,本宫想过些日子再告诉她,所以眼下劳烦你替本宫瞒上一瞒。
  这林渊瞪大眼睛,有些为难,事关皇族子嗣,下官不敢欺瞒,若太后怪罪下来,下官吃罪不起呀
  本宫保你无事。
  可如今孩子已将有一月,公主您瞒不住多少时日
  你还信不过本宫吗?
  林渊叹息:那下官全由长公主安排,但按祖制,下官需日日向您请平安脉
  要想瞒住众人,他不好日日往如意殿跑,否则定会引人注意。
  常淑嘴角微翘:这事不难,你我每日酉时约在此地相见便可,只是劳烦你每日受累。
  林渊可受不得常淑的客气,谦逊地回答:下官明白如何做了,请长公主安心,这就回去给您备几剂安胎药送到如意殿,对外就说是给您解表化湿的。
  然后先行一步,告了退。
  常淑则留在二楼告知初月姑姑自己打算瞒下怀孕一事,理由是林渊说她体虚,孩子不太稳妥,需将养些时日,遂想等孩子平安下来才与慕轻尘说,以免她空欢喜。
  初月姑姑对此深信不疑,感怀她对慕轻尘的用心,保证道:奴婢一定全力配合您!
  一刻钟后,常淑准备离开了,为掩人耳目,特地挑了两本小册带走。
  下到一楼时,见方才被她责难的老太监正提着两桶水,带领一帮奴才认真洒扫,个个面色潮红,一派干净十足的模样。
  常淑心情大好,没计较他们的懈怠之罪,甚至还吩咐初月姑姑给他们打赏。
  长公主的打赏自然是一般人比不得的,宝阁殿太监七人、宫女六人,每人都赏了枚金窠子。
  这可把他们吓坏了,不罚反赏,长公主的套路很新奇啊。
  他们没读过多少书,但总是识字的,听说过孙子兵法里的欲擒故纵,于是捧着金窠子心事重重。
  再一看长公主,人家已不声不响地走到殿门外去了,裙摆从风飘舞,翩然似神仙。
  老太监拍拍脑门儿,懊恼一声,跌跌撞撞地追出去:奴才恭送长公主!
  初月姑姑应声回眸,脸上笑意深重,眼角的皱纹加深几许,语调更是洋溢着欢喜:把宝风阁好好拾掇拾掇,若能哄得长公主开心,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老太监浑浊的眼珠变得清明,这话啥意思,不就是说长公主还要再来嘛,而且要常来。
  他激动地猛拍大腿,朝初月姑姑谢过,兔子似的原路窜回,对满屋的奴才道:同志们,我们发财的机会来啦!
  为何那么多的人想入宫当差?因为油水好捞又很多。主子们随便给的赏赐都够全家老小吃上大半年。如此一来,抢夺太监的名额,也是要挤破头的。
  只是总有太监比较倒霉,好死不死的被发落到行宫当差,一年到头只能在盛夏时节见到主子们,捞油水的机会并不多。而被发落到宝风阁来的,用倒霉一词已不足以形容凄惨,唯有倒了八辈子血霉勉强能配上。
  细细数来,他们足有三年没见过主子这种活物了,真真是造孽啊!
  揣好你们的金窠子,今日务必把宝风阁给我洒扫得锃光瓦亮!
  一宫婢问:亮到何种程度?
  亮瞎你们狗眼方可!!
  常淑那叫一个归心似箭啊,路上没耽搁,径自往如意殿去,中途还抄了两次小道。
  在如意殿呈上午膳之际踏进了寝殿,却没在里头找到慕轻尘,忙对一侧的宫婢问:驸马呢?
  宫婢垂睫:驸马方才上了药,抄了几页诗经便去假山荡秋千了。
  常淑风一般的旋身,大步流星的寻到假山边,果然见到慕轻尘在秋千上晃荡来晃荡去,且还换了身衣服,浅淡的茶白,前襟绣有浅葱色的云纹。
  换衣服了?是清醒过来了吗?
  她管不得那么多,伸出双臂,飞扑进慕轻尘怀里,带去的冲击力一点不小,差点把慕轻尘从秋千上扑下来。
  慕轻尘怕常淑摔着,强挺住腰背,用力抓住秋千两侧的绳索,勉强稳住。
  秋千却如遭狂风,剧烈摆荡着。
  做甚!毛毛躁躁的,不成样子慕轻尘心跳的厉害,生气地斥她。
  啵!常淑坐进她怀里,捧住她的脸,狠狠印下一吻。
  慕轻尘一惊,斜着眼光瞧她,发现她眼底尽是满满当当的亢奋。
  发生何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你
  啵!常淑又印下一吻。
  吻着吻着就吻到慕轻尘的唇,她没有退缩,粉红小舌微一拨弄,撬开那诱人的唇齿
  慕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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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我怎么又甜了一章,说好的沙雕呢。
  高考结束了,祝你们开启人生新篇章呀,恭喜恭喜!!!
  第60章 复仇驸马上线
  这下可把周遭的太监宫女吓坏了,眼珠瞪成铜铃那么大。
  妈呀, 俺们看见了什么!?
  初月姑姑扫过他们一眼, 目光凌厉,脸上写着回答, 你们看见了长公主有失体统!
  宫中保命规则第一条, 看到要装没看到,听见要装没听见, 此为装瞎作哑也!
  所以他们汗毛竖立,把头狠狠埋进胸口, 再齐整整地转身, 齐整整地踩着小碎步,悄悄地退了。
  初月姑姑缀上他们一并离去, 拐出假山时, 有点心痒痒,忍不住回头偷看,一时笑得满面红光。
  慕轻尘的唇舌被常淑恶作剧般的咬住,不由地想要挣扎, 双手袭到她腋下, 挠她痒痒。
  常淑怕痒,咯咯咯地笑, 松口向她求饶。
  慕轻尘坏人做惯了, 哪肯轻易放过她, 手上的力道越发大, 常淑受不住, 情急之下又去咬她耳朵。
  下口没有分寸,真把慕轻尘咬疼了。
  慕轻尘停下对她的折磨,凶巴巴道:属狗的你!她捂住耳朵揉了揉,复又把手臂横在她与常淑之间,要把常淑推下身去。
  常淑不依她,低低的叫唤,顺道抱住她那只胳膊不放:错了错了!
  总是说错了,你到是改呀!
  常淑听她语调,确定她是清醒了,不然应该回答她女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未来的邪魅帝王!
  常淑:
  光想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看看,她和以往一样,温顺得像只猫,贴近慕轻尘的耳朵轻轻吹气。
  慕轻尘倒也没真发火,见她服了软,便把这页给掀了过去:什么事如此开心?
  常淑吹气的嘴渐渐停下,眼珠一转,扯了个谎搪塞她:这不见你清醒了嘛,高兴。
  一提这茬慕轻尘便有些难堪,妈的,黑历史呀黑历史,等她年迈后写回忆录,她一定要把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全掐掉,且知情者统统赐死!
  当然,她家公主殿下除外。
  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嘟囔一句,荡秋千的兴致全无,兀自推开常淑,起身回寝殿。
  该用午膳了,你不去膳房吗?
  说到膳房慕轻尘便想起今早为了窝窝头和亦小白动刀子的事
  呜呜,天可怜见啊!这都干的啥事啊!
  她堵住耳朵,一语不发,逃似地跑了。
  常淑把她看得透透的,晓得她是不好意思,遂招来初月姑姑,让她去膳房将午膳送到寝殿来。
  初月姑姑应了一声,刚转身又折回来,张望四围,确认无人偷听后说:药童已把药送来了,一共四副,两副解表化湿的,两副安胎药。
  最后几个字,她话音格外低。
  林渊还真是细心,你把前两副留着吧,等驸马问起,咱们也有个物证当说辞。常淑宽心道。
  初月姑姑点头,接着说:那奴婢去给您熬安胎药
  不急,明日再弄吧,免得手忙脚乱惹驸马生疑。
  出一趟殿门,回来便紧赶慢赶的熬药,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奇怪。更何况一肚子坏水慕轻尘。其脑袋瓜顶好用,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引起注意。
  也不知她娘怀她时吃得什么!
  想到这,常淑忽然眼前一亮,不再跟初月姑姑啰嗦,寻着慕轻尘离开的方向袅娜而去,在半路追上她。
  毕竟是两口子,她也不整那套虚情假意的寒暄,挽住她手臂,开门见山道:轻尘,轻尘。
  慕轻尘斜睨她,脚步不停,同她并肩绕过花园,踏上长廊,不远处走来几名弯腰端盘的小宫婢,向她们颔首问安。
  常淑呼吸微微一顿,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目送宫婢远去后才试探道:你们慕家有啥孕妇偏方吗?
  本宫想吃吃看,生一个像你这般聪颖无双的孩子。
  慕轻尘:???
  啥玩意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惊疑的眼光看向常淑,视线往下一滑,盯住常淑的肚子。
  常淑慌不择言:是我母妃嘛,她,她瞧你娘把你生得聪明,让我问问你们慕家祖上可有什么孕妇偏方
  慕轻尘吓得不轻:你母妃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咋的,又怀龙种啦!?
  常淑:
  是鸢儿,她和小白想要个孩子,母妃知道后很是开心,遂才想到偏方的事。
  原来如此,慕轻尘受惊的小心脏感到安慰,抚抚心口回答说:哪有偏方,我慕家总共三个孩子,死的死病的病,就剩我一个能用的。即使有那偏方,你敢吃?
  也对。常淑心道。老大死了,老二病了,老三还是个没人性的
  好险,常淑本能的捂住小腹,孩子啊,娘亲差点害惨你啊。
  盛夏时节,人总容易犯困,慕轻尘用过午膳,显出两分疲累,恹恹地褪下外衫,准备上凉榻小憩一会。
  常淑则没那么好命,立于书案前,不甘不愿地抄着《诗经》
  每落一笔都要小声哀怨一句。
  她悔不当初,怎就心血来潮责罚慕轻尘抄书呢?现在好了,人家恢复神智,开始秋后算账了。
  不过她庆幸只罚慕轻尘抄一遍,若像常鸢那样抄一百遍,她不哭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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