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好一阵颠簸,他感到一阵恐惧,脑袋中闪过思维波动:“好像又能思考了,我活了吗?
  随后的颠簸,震动,撞击,加速,减速,失重,使得它的思维几乎停滞……
  运输船货舱中,光线突然明亮了起来,不为人知的变化正在发生。巨蛋内部逐渐融化,紫色的棱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流淌的“蛋清”迅速填满了空隙。棱晶继续缩小,颜色不停地转换,赤红黄绿青橙紫,最终还原紫色。缩小到黄豆一般的紫棱晶,最终嵌入生物的眉心。像是第三只眼睛,又像是一种奇特的装饰。不多时,便隐入皮下,不见了踪影。
  蛋壳慢慢变色,逐渐浑浊,光芒逐渐消失。
  静止了!
  黑夜又一次恢复了思考,他有些疑虑:“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感官好敏锐,蛋壳像是身体的延伸。神奇!无需睁眼,也可以看到外面的影像!”
  一带有四只触手的机械钳,“嗖”地一下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抓起,塞到一个浅绿色的方形箱子里。四周一片漆黑!
  等到眼前骤亮,黑夜进入到一个淡蓝色的水池当中。
  “好冷”,他一个哆嗦,面色苍白,嘴唇酱紫,体内的热量在流失。
  机械钳回来了,他进入到一个暖箱。
  箱子外面有人影闪动,还有人在蛋壳上贴了一些带着线的东西。黑夜搜索了一下模糊的记忆:米国电影,科幻片?恐怖片?实验室,外星人,肢解,分割,切片,鲜血溅出!
  过了很久,机械钳又一次返回,将它塞入一个巨大的金属棺材。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金属棺材缓缓加速。穿过一片棺材林,最后停到编号fe0047的卡座上。卡座降入水下,金属棺材被淹没。
  “我究竟是谁?有人叫我子虚。可是子虚是什么意思呢?”
  剧烈的挤压感,中断了他的思索。
  黑夜挣扎了一下,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金属棺材上方的水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大量的液体被棺材吸入,然后被巨蛋吞噬。蛋内的空间,似乎没有穷尽。
  当他醒来的时候,金属棺材已经不见了。
  他来到了小雀山,在迷途者家园。
  第二章 破壳问世
  春意盎然,暖意无边。
  这是迷途者冬藏004年,4月4日,一个听起来似乎非常不吉利,又非常不靠谱的日子。那个名叫黑夜的巨蛋,经过一系列变化,终于被送达小雀山。
  这是雀山三人在西泽星上的发现,他们拥有支配的权利。
  霸道的闻人清月,立刻宣布了巨蛋的归属权,并指挥霍克搬运进自己的竹楼。清月像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在边上指挥:“小心点啦,笨熊。轻一点,再轻一点。你要是把我的黑夜挤坏了,老娘跟你没完。”
  霍克挥洒了一通臭,终于勉勉强强地完成了任务。这其中,巨蛋被摔了三次,碰了九次。等到巨蛋安置好后,笨熊的屁股上便多了12根木刺。于是,凄惨的嚎叫声,又响遍了雀山。
  可怜的霍克,不仅没人同情,还遭到猴子的耻笑:“我说霍克,我亲爱的笨熊哥哥。臀部肥硕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把它摆在那么明显的位置摇晃,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气急败坏的霍克,只能同捷天秋后算账。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追追打打,消失在山林中。
  ……
  竹屋里的清月托着下巴,蹲在巨蛋跟前,两只水汪汪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他自言自语道:“要怎样才能孵化呢?”
  视线穿过窗口,落在树丛中觅食的喳喳鸡上,清月的嘴角慢慢扬起。
  她忽然一阵欢呼,手忙脚乱地爬上巨蛋,一屁股坐了下来,两只小脚有些不适应地晃来晃去。
  “白花花的,晃得人家好耀眼!”巨蛋内传来一声嘀咕。黑夜略一皱眉,忽然变成欣喜的模样:“刚才我说什么来着,白花花的?我居然‘看’到了颜色,这太不可思议了!”
  ……
  黑白颠倒,又是一天,黑夜从虚无中惊醒。
  一颗米粒大小的乳白色小球从空中飘落,恍若无物,一直渗透到巨蛋内部。
  被“蛋清”包裹的黑夜,就像水中的鱼儿,努力地吞吐着。那颗被星星环绕的小球,渐渐靠近嘴边,他一口吞了下去。
  “¥%……%……”黑夜张口吐出一堆奇怪的音节,这是一门新的语言?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造物的神奇,莫过于此。
  窗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他听懂了:清月姐,你确定能孵化吗?如果坏掉了,我可不可以吃掉它?
  一声吞咽,混杂着口水滴落的声音。
  “西游记,猪八戒?”谁知道呢。但总归不是好事,一定有只“偷腥的猫”。
  从外面的交谈里,黑夜得知“偷腥的猫”叫霍克。每天中午、傍晚,他准时在窗外报到。
  黑夜虽然还不能完全看清外面的景象,但通过收集断断续续的片段,他也能获得不少信息。这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里面只有三个人。除了16岁的霍克,年长的少女叫闻人清月,17岁。另外还有一个瘦弱的九方捷天,15岁。
  没有人喜欢植物人的感受,也没有人愿意被蜘蛛困在网中。
  黑夜无力改变这一切,因为他被巨蛋困住了。无奈而又彷徨,还有无尽的寂寞。心中的野草在滋生,心灵如沙漠般饥渴。
  “至少在发疯之前,来点乐子吧!”一个多月了,黑夜一直在期盼。
  也许是祈祷发生了作用!一天午后,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一个比竹楼还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轰然落在院中。
  “好大的鸟啊,可以吃好多顿哩,”“偷腥的猫”在屋外使劲嚷嚷。
  捷天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还不够它一口吞呢!”
  清月从蛋上一跃而下,迅速冲出屋外。她出声霸占:“它是我的了!霍克、捷天你们两个混蛋,不许跟我抢。”
  从陆陆续续的吵闹中,黑夜得知来访的是一条黑色蜥蜴龙,长十多米,比房子还高。听起来,这条龙的来路比较蹊跷,似乎同黑夜扯上了关系。
  黑夜心头像是亿万只蚂蚁在攀爬,他恨不得一把抠出捷天的眼珠,安装到蛋壳上:“让我看一眼也好啊!”
  可惜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也没有人理会他的诉求。
  山谷里却是热闹起来了。因为那条龙太能吃了,只一个晚上,就干掉了5只大肥猪。
  “偷腥的猫”也没心思来偷窥黑夜身外的巨蛋了,那个瘦小的捷天,也一直在抱怨。整整一天,他只提出了一个建议:“清月姐,能不能让它自己到山里找吃的?”
  “蠢猴子,”清月愤怒而又急躁声音的传了过来,“老娘要是能指挥得了它,还需要你们两个饭桶干什么?”
  “要是我能出去,或许还能有点建设性的意见。”黑夜也帮着出主意,虽然外头完全听不到。
  飞来的那只巨龙,就好比一架直升机。高油耗,说不定还要考驾照。既然不是高富帅和白富美,卖掉它也许是个不错的点子。作为屌丝民,换辆凯迪拉克开开,应该是个合理的选择。
  所谓yy,不过如此。
  ……
  第二天,三个家伙一清早就出了门,可是到了傍晚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黑夜有些担心。
  黑夜一惊,屋外有了动静。
  一阵鸡飞狗跳!
  “坏了,”黑夜果断地推测,“外头那头蠢龙肯定是饿疯了。”
  外面“嘎巴、嘎巴”的声音传进来,黑夜的心也悬了起来。小雀山总共就一窝鸡,两只骚狐狸,三条狗,七八只兔子。这下可好,全部祭奠了黑龙的五脏庙。长腿小妞回来,肯定要飙了。
  天黑,一如所料。
  黑夜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咆哮:“你个吃货,你就是一头放大了一千倍的蠢猪。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黑夜一阵激动,当还他还不至于幸灾乐祸。
  因为蛋壳的能力,竟然有了进化,他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竹楼前的空地上。
  清月手持木棍,叉腰而立。巨龙与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鸟谁。
  黑龙打了个喷嚏,淋了清月一头一脸。清月读出了其中的轻蔑,于是她出离地愤怒了:“蠢龙,再管不住你的嘴,老娘把你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我呸,不是喂狗,是喂霍克,蠢熊也比你聪明一千倍。”
  这情形却好比“鸡同鸭讲”!
  墨黑一片的巨龙,耷拉着眼皮,没有丝毫回应。大致上,不是找周公聊天,就是幻想母龙去了。
  清月浑身发抖,她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身边出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草木不停地疯长起来!但是,并不能阻止巨龙的离开。
  “无人驾驶”的黑龙,最终还是展开双翅,冲天而起。身影逐渐缩小,慢慢地淡出视线。
  夕阳逝去,漫天星光。
  透过竹楼的方窗,黑夜看到了一片陌生的星空。星光忽明忽暗,像顽皮的孩子,在眨着眼睛。
  诡异!黑夜努力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有两颗星星掉了下来,直奔竹楼。近了,看清了。哪里是什么星星,竟然是傍晚离去的巨龙,去而复返。
  “轰”
  在巨龙前爪的挥击之下,小竹楼应声而塌。
  一张血盆大口,直奔巨蛋。黑夜眼前骤然放暗,身体一轻,竟被巨龙给叼走了。鼻腔里充斥着血腥和甜香味,身边气流呼啸,身下的雀山在不断缩小。黑夜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胸中的怨气喷薄而出,扶摇直上:“我不要做农家肥……你给我碎啊……”
  从体压榨出最大的力量,聚集到双拳。黑夜不停地轰击蛋壁。
  出拳,收拳。
  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狠,一拳比一拳快。
  拳头上鲜血淋漓了,露出了骨头碴子,黑夜牙关紧咬,闷声发力。
  鲜血,顺着内壁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渗透。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希望?
  ……
  于此同时,超巨型飞船的棺材区,编号fe0047的巨棺中,突然晃动起来,并传出一阵轰击的声音。金属巨棺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红芒,红芒随即立刻收缩。化成一颗鸡蛋大的珠子,猛然射向远处。
  ……
  引起这一番变化的,正是家园中的黑夜。他击打蛋壳,发出一声怒吼:“破……”。
  巨蛋应声而碎,蛋壳化作漫天碎片。忽然之间,碎片又突然回缩,变成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射入黑龙脑中。
  空中的巨龙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左右摇晃,最终一头栽下。黑夜吊住一颗龙牙,努力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是存活,还是摔成肉泥,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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