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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6节

  阴魔炼鬼,成就凶威,然而我却最是不怕这种手段,当下将法刀一震,连劈十八刀,将其斩杀零碎。
  我这边一阵狂劈猛砍,势如破竹,而阴魔分神过来阻拦的手段便是消散,如此形势逆转,洛飞雨那边立刻便有了感受,加强攻势,一阵鬼哭狼嚎,将阴魔步步紧逼而退。
  阴魔此人的修为实际上已经能够排在十二魔星的前列,然而在我和洛飞雨一番狂风暴雨的夹攻之下,身单影只,却也只有步步后退。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的阻拦已然为追兵的大部队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冲在最前面的地魔已然出现在了十几米之外,这种距离对于那阴损的老魔头来说,只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
  到了这个时刻,算是尘埃已定了,那阴魔阻挡我们的所有动力都消失了,她本可以抽身而退,徐徐图之,然而没想到陡然间就疯狂起来,放弃了与洛飞雨的对抗,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来。
  阴魔此劲甚大,我被扑得朝后跌飞而去,被这样一个老婆子推倒在地,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我本能地剧烈挣扎,结果那阴魔喘着粗气,竟然张口朝我脖子处咬来。不过她并没有得逞,因为洛飞雨随后递出的一剑直接将她的心窝绞碎,生机断绝,而这时我的耳边却听到另外一声畅意的叫声:“洛飞雨,去死吧!”
  我扭头瞧去,却见地魔倏然而至,手上拿着一根带血的铁钩子,上面红光游动,却是即将要钩中了洛飞雨的后心。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打疯了,而就在洛飞雨即将受到重创的时候,我感觉浑身一松,那阴魔压在我身上宛如山岳般沉重的身子突然一阵扭曲,竟然脱离了我的怀抱,直接挡在了洛飞雨之前。
  刷,血钩一划,漫天的血肉飞扬而起,宛若朦胧小雨。
  地魔被这突然爆发的反击力给轰得朝后面连滚带爬地退去,而洛飞雨也扶着阴魔颜婆婆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残躯往后退开,她紧紧地抓住这个理论上应该已经死去的老人,情绪异常地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举报我,为什么不躲了,为什么又要给我挡?”
  这一连串的“为什么”伴随着一串清泪划过眼角,而恐怖的老妇人却是眼神涣散,也是一片茫然,嘴角嚅动,喃喃呓语道:“啊,一边是待我恩重如山的故主王公,还有你们这两个我看着长大的姐妹俩,一边是我最爱的儿子,心肝儿一样的宝贝,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才算是好呢……”
  这疑问伴随着她走向死亡,修为已至巅峰的阴魔在面临命运抉择的这个严酷问题上面,仍然还是像一个惶然无措的小孩子,不断反复,心中纠结如乱麻,然而在死去的那一霎那间,她那满是皱纹的嘴角上面,苦楚散开,却浮现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人生是一场苦旅,而她终于不用负担起这么多的东西,轻松离去。
  或许,唯有一死,方能消解所有的仇怨吧?
  就在阴魔逝世的那一刻,一直尾随而至的追兵也终于尽数到达,呈现出一个半圆的包围,将我们给堵在了邪灵峰后崖边的一块石台上,那个位高权重的德裔犹太老人脸色绷得紧紧,朝抱着颜婆婆尸身的洛飞雨寒声问道:“飞雨,够了没有?”
  天魔以前称呼洛飞雨,一般都是叫职务,然而此刻直呼其名,却显然用上了长辈的语气来责难。
  洛飞雨这些年来与天魔相处不错,以前升任右使时这老人也是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对于这个为邪灵教鞠躬尽瘁一辈子的老人,洛飞雨向来尊敬,然而此刻她的心却是冷如坚铁,将颜婆婆的尸身缓缓放平在地上,一脸悲怆地笑道:“哈哈哈,我也想问一下,你们够了么?”
  两人言语浅淡,这里面却包含了无数意思,众人默然,然而旁边的秋水先生却并不愿意就此放过洛飞雨,站前一步,越众而出,厉声指责道:“洛飞雨,坐鹿、欢喜、举钵、静坐、骑象、开心六位罗汉身死,星魔重伤垂危、阴魔死亡,内务堂中死伤无数,整个邪灵峰顶腥风血雨,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一手造成。你看看吧,难道你真的想要毁灭当年王公一手维持出来的厄德勒么?”
  黑雾翻卷,显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绝美脸孔来,嘴角轻轻一挑,蔑视地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冷笑道:“说得真好听,但若没有你们这些奸妄之徒咄咄逼人,事情又何至于此?多说无益,我只想告诉你,洛小北是老娘的底线,你们谁敢动她,老娘他妈的就鱼死网破,知道么?”
  洛飞雨终于展露出了狰狞的獠牙,而秋水先生那平淡的面孔上也出现了一丝恼怒,不再多言,嘴角一撇,哼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他刚要下达杀令,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际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陆左,崖底往左是死亡谷,沿壁而下,可以避开罡风,我替你们来阻挡片刻,快走!”
  第五十七章 所谓女人,真的无解
  这声音听得我诧异万分,我下意识地朝着对面的人群之中望去,瞧见一身黑斗篷覆体的王珊情正隐藏在汹涌而来的追兵间隙,低着头,仿佛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内务堂执事。
  直到确定了王珊情的位置,我方才能够晓得脑海里面响起来的这话语,却正是这位新晋情魔在对我说起的。
  虽然如此,但我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又惊又疑,要知道王珊情与我相识也有将近八年时间了,一直都处于敌对状态,彼此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仇怨,她竟然绕过众人的神识,用了手段,对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语来,让我怎么能够相信呢?
  不过像王珊情这般工于心计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那么她说这话出来,到底又是什么用意呢?
  她难道还想骗取我的信任,趁机出手立功不成?
  就在我又惊又疑之际,那佛爷堂的总执事秋水先生却已经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八个模样恐怖的穴居人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搭箭弯弓,满弦收手,八道符箭便朝着最具有威胁性的我和洛飞雨射来,速度宛若流星,转瞬及至。
  邪灵峰顶法器众多,而这符箭堪称远攻的第一利器,爆炸力不比小型迫击炮差,砸在地上便是一个大深坑,而若是遇到如洛飞雨这般的魔虫雾气,更是可以将罡风吹拂,直接克制,为了防止我们狗急跳墙、拖人下水,伏击者是做足了功夫,直接远远击杀。
  瞧见这八只符箭射来,洛飞雨脸色一变,而我却是一声冷笑,左手结了外缚印,右手一刀劈出,口中大声喝念道:“解!”此言一发,法刀劈在空处,而那八支准确无比的符箭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徐徐推开,射入了我们身后的黑暗山崖后,那崖边的罡风一卷,符箭立刻引爆,化作一股又一股轰然腾起的气流。
  抽刀断水水更流,堵不如疏,一声震惊四座的九字真言“解”,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来,秋水先生恶狠狠地瞧着我,厉声说道:“果然不愧是杀害了我副手的家伙,陆左,你险些将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不过到了现在,你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来!”
  我横刀在前,看着这济济一堂的邪灵教高层,心中不但没有感觉到半点儿害怕,反而是豪气万丈,睥睨众人道:“百年邪灵,江湖名声显赫,不过今日一看,我艹,不过都是些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家伙而已,你们若真有本事,随便站出一个来,看老子不打得你他妈都不认识你去?”
  听到我的激将法,秋水先生气得眉毛都歪了,冷冷地笑了起来:“陆左,当年的你不过就是个乡巴佬,这里随便一人便能够捻死你,而这些年来你踏着我厄德勒的威名一步一步地爬上来,真的以为自己再无敌手了么?杀肯定是要杀你的,不过你以为我们真的会给你这样的虫子于公平?既然你站在了洛飞雨旁边,那么倒要看一看你能够抵得住几轮射击?来、来、来,我成全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秋水先生说得狠戾,不过我瞧见经历了刚才与一字剑的冲突,血腥异常,这些追兵倒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应声上前者都是地魔的手下,和那剩余的十八罗汉成员,以及那八个无端丑恶模样的穴居人,而天魔、魅魔以及其他一些分庐的庐主却并不好战,只是紧紧守着要道,不让我们有逃脱机会。
  而就在秋水先生吩咐施放第二轮箭雨的时候,一道旋风吹过,却是好几具头颅冲天而起。
  黑红色的鲜血洒满在地上,又有黑烟升腾而起,异变陡升,秋水先生猛然回头,瞧见裹覆在黑色斗篷里面的王珊情居然出手将那些穴居人给杀了,黑暗中那袖子里探出了一双芊芊玉手,收割着这些模样丑恶而古怪的穴居人头颅来。
  与此同时,她已经将那剩余的十来支符箭给抓在手中,手心冒着浓浓滚烟,却也不管,一跃而起,出现在了我们与邪灵教追兵之间。
  胆敢将邪灵教新封圣女的手下毫不犹豫地果断杀掉,这震惊了所有人的行为如同投名状,血淋淋地展示在了我们面前来,我固然是惊讶得说不出话,而秋水先生更是瞠目结舌,思维一下子陷入了死角,下意识地发问道:“情魔,小佛爷对你恩重如山,而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满手血腥的女人将斗篷取下来,浓雾散尽,露出了一张苍白而清秀的脸蛋来,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盯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我,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起秋水先生的问题:“你都叫我情魔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奋斗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搏一搏这个前男友的欢心来的好玩一些。一个女人,她的世界再美丽,如果没有自己喜欢的男人来欣赏,那又有什么存在下去的价值呢?”
  这一句说话,她突然放声大笑,仿佛要将这一辈子所积压的郁气都给抒发出来,而又在骤然之间,将气息收敛,朝我一挥手,低声媚笑道:“右使大人,带着我的男人离开吧,让我来对付这帮狗日的!”
  洛飞雨一路折转至此,自然有着一套详细的计划,也一直都在等待机会,听见王珊情的话语,绷得紧紧地身子便是一弹,高声说道:“好,十二魔星里面,你情魔倒真的是我最看得起的一个!”
  话语刚落,我便感觉到那女人化作一大团蠕动不休的魔虫,朝着我和洛小北裹覆而来,我的身子一轻,人便朝着崖边跌落下去,上方还隐隐听到了秋水先生难以置信地大喊:“啊,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疯子,不要让她们跑了!”再接下来,是一阵又一阵巨大的轰鸣,却是王珊情将手上那些威力极大的符箭给引爆了。
  跌出山崖,我的身子在飞速下降,然后有强劲的罡风,如同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宛若捶鼓,咚咚咚!
  逃出了追兵的掌控,然而我的心情却突然莫名忧伤起来,晓得以刚才的那种爆炸强度,王珊情即便是身为魔体,只怕也是抗不住的,而即便是他抵御过去了,也承受不住秋水先生和一众追兵的怒火,所以唯一的下场,那就是死亡,或者魂飞魄散。
  王珊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再清楚不过,死在她手里的冤魂无数,其中便有如同闹闹那般的无辜孩童,也有被埋入卫生间中的柔弱女子,然而抛开这些罪孽不谈,她的这份执念,或许还是往昔那个来自乡下的川妹子,一个对爱情还有着憧憬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遭人奸污了的小女孩子,一个努力让别人看得起自己的疯子……
  如此想想,我竟然对她生不起恨意来,反而有许多惆怅和伤感充斥在心头,如同雾霾,久久不得散去。
  不过我也来不及伤感,强烈的下坠感很快便将我的心给填满,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很快我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反震力生出,艰难地睁开眼睛来看,却是洛飞雨在用寒冰蛛丝在山壁之间不断变换位置。
  这山壁常年有那罡风吹拂,不但寸草不生,而且连山壁表面也大都平滑竖直,十分难行,而且我、洛小北还有洛飞雨三人,总共加起来足有三四百斤,如此冲势使得洛飞雨的寒冰蛛丝根本就难以承受,不停地往下坠落。随着这速度越发地快了,洛飞雨有些难以为继了,洛小北最先瞧出危机,朝着自家姐姐大声喊道:“姐,我不行了,放开我,要不然大家都得死!”
  洛飞雨并不听从她的建议,继续将剩余不多的寒冰蛛丝朝着目力所及的受力点射去。
  这时的我方才从崖顶上面发生的事情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那把法刀猛一用力,朝着面前的山壁一插,刀尖插进一截,这一个支点终于承受了我们三人的下坠之势,而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像蛤蟆一样趴在了光滑的山壁上,运起阴阳鱼气旋,将那源源不断的吸力生成,虽然依旧还在滑落,但是速度却越来越缓慢。
  我的出手给洛飞雨赢得了缓一口气的时间,她身上那些翻滚不休的魔虫开始逐渐地消减,慢慢地回复了原本的模样,在经过长达一分钟的宁静之后,她脸色数变,吐出了两口金灿灿的鲜血,苍白如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气色,竟然还对我笑了一下,说果然,我的预感没错,带上你,命不该绝。
  我作乌龟王八状,死死吸在山壁间,苦笑说我们现在好像还没有脱险呢,接下来怎么办?
  洛飞雨眯着眼睛,左右瞧了一下,指着左下方的一个缺口说道:“那儿,就是我们逃脱生天的关键所在。”
  第五十八章 幽冥变形虫,小佛爷身份
  顺着洛飞雨的手指瞧去,我看到在我们附身的山壁左下方处,那一大片山壁与其他地方并不相同,就如同干奶酪上面的小气泡一般,竟然每隔十来米便出现了许多洞口,瞧那模样,并非自然而生,反而有点儿像是人工开凿而成。
  此时的我们已经滑落到了一个离悬崖口很远的距离,仰起脑袋,远远看不到尽头,更是与上面没有半点儿联系,身后那无尽罡风吹拂,哗啦啦地拍打在我们的后背,仿佛有人擂鼓,饱以老拳一般,更让人难受的是每受一阵风,便感觉神情恍惚,集中不得注意力。
  这罡风有吹散神志的副作用,难怪颜婆婆说从山崖翻下便是死路一条,在这样的环境里,倘若是没有一两手救命的本事,只怕真的会跌落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目标,那便是希望满满,稍微停歇一会儿之后,洛飞雨一咬牙,再次射出了一根寒冰蛛丝来,紧紧黏在了离我们这儿最近的小洞口子里,她拉了拉,确定已经固定住了,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我。我明白她的意思,这蛛丝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于是相当识趣地表示了我自己也能够游过去。
  洛飞雨松了一口气,将自家小妹的小蛮腰给揽住,发足一蹬,人便荡了过去。
  我瞧见她三两下便隐没在了黝黑的洞子里,便再也没有探出头来,心中一阵郁闷,深吸一口气,四肢紧紧贴在那光滑的山壁之上,用那壁虎神游功,一点儿一点儿地移过去。山壁湿滑,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这短短的一段距离,我足足爬了十几分钟,简直就是挪过去的,好几次我的后背都被那罡风拍击到,差点儿都背过气去,滑落山涧,不过好在我终于还是熬了过来,摸到了洞口边缘,一个翻身,便直接钻进了洞子里。
  这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的过程中,那两姐妹连头都没有探出来过,搞得我一肚子的气,一翻身入内,便想着大骂一顿,好出口恶气,哪料我刚刚一落稳,便听到洛小北嘤嘤地哭泣声,探头一看,原先如胸神恶煞一般的邪灵右使,此刻竟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这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是被这娘们骗上了贼船的,但是一路来她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哪里最危险,她便出现在哪儿,完全就是在刀尖上面玩命,而就是她这一股疯劲儿,方才将许多蠢蠢欲动的家伙给镇住,不敢冒险出头,所以使得形势虽然岌岌可危,但是追兵中真正肯出死力的,也就只有佛爷堂一系的人。
  不过她便是再厉害,在经历了如此疯狂的亡命追逐过后,稍微安歇,那也终于扛不住了,昏迷过去。
  我猫着腰进来,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个蜿蜒深长的猫耳洞,开口是个能容几人的小空间,而稍往里走则是只能匍匐前进的羊肠道子,看着好像是暂时安全了。顾不得歇口气,我赶紧蹲在平卧着的洛飞雨身边,瞧见这疯女人终于是消停了一些,大部分身体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女人的模样,只有胸口部分,还有一团翻滚不休的魔虫在此盘桓。
  这些魔虫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密密麻麻一大堆,时扁时圆,时而又拉成了一条细细的长线,跟蚯蚓或者毒蛇一般,充满了凶煞之气,当我的炁场感应延伸过去的时候,感觉只是一片黑,根本就是被完全屏蔽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想去拉洛飞雨的手,查探脉搏,然而那团魔虫却是咄咄逼人,闪电一般扎来,好在我早有准备,反手一抓,将这一团东西给掐在手上,结果被那恶魔巫手的效果一烧灼,这些东西便是吱吱地叫,痛苦万分,连带着昏迷中的洛飞雨也哼了一声,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却是给我捏醒了过来。
  眼瞧着洛飞雨醒转过来,在旁边慌得没了神的洛小北大喜过望,扑在自家姐姐的胸口,大声喊道:“姐!”
  这女孩儿当初刚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魔王,然而此刻适逢大变,她终于还是露出了女孩子最柔弱的一面来。瞧见洛飞雨醒来,我这才放开了那一团拼死挣扎的魔虫,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洛飞雨躺着都比寻常女子要高上许多,不过在我面前横呈玉体,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撑着手坐直,长吸一口气,方才徐徐说道:“盖扎德比西魔虫,又称幽冥变形虫,这东西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来源我也不清楚,不过自从有了它,我才有了足够的实力坐上右使的位置,镇压住这一帮桀骜不驯的手下。”
  她说话的时候,那些魔虫终于没入莹白滑腻的肌肤之中,不再出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洛小北见我眉头紧皱,以为我在嫌弃这种状态下的洛飞雨,愤愤不平地说道:“别皱着眉头好吧,你自己体内还不是有一条又丑又恶的大虫子,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来呢?”
  这话说得清脆有力,让我感觉往昔那个混世魔王似乎又回返而来了,不过说到金蚕蛊,我倒是想起一事,将逃亡过程中钻入我体内的肥虫子给唤了出来,托在手心上,说道:“两位,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了,应该没有相互隐瞒的必要了吧?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肥虫子此刻已经返璞归真,外表白白胖胖,只有背脊上有一条金线,模样十分可爱,完全没有洛小北口中那丑恶之样,这飞机场瞧见了,不由得双眼瞪得滚圆,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而洛飞雨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对我把你拉进这漩涡里面来,心里面有些不满,但是你既然敢乔装打扮进了来,必有所图,一定要冒险,还不如与我一起。小佛爷领导下的厄德勒,已经完全不像是沈老总和我外公时候的模样,今天变故之后,我自然割离其外,所以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讲来。
  我放开肥虫子,任它去与洛小北嬉闹,而我则沉声问道:“为什么小佛爷也会有这么一条金蚕蛊,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我这般问起,洛飞雨却反问道:“陆左,你还记得小北有一次找你时,说只有你,才不能够对付小佛爷么?”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一点点,你说吧。
  洛飞雨一边歇息,一边说道:“这件事情是小北后来跟我说的,其实她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你也有这么一条本命金蚕蛊。邪灵宝典之中曾有所言,这世界上奇珍异兽无数,道佛巫神,各种手段也多,然而真正能够超脱于物外的,只有两种,其一谓之真龙,远观则大近则小,而另外一种则是本命金蚕蛊。这金蚕蛊到底有多厉害,无人知晓,但是小佛爷自上个世纪从南洋而来,一直到成为执掌厄德勒的掌教元帅,便没有过敌手,便是我那个被称为厄德勒第一高手的外公,也落败于他手下,这才坐稳了他在教中的地位……”
  我摸了摸鼻子,心中一动,说小佛爷是从南洋归来的啊?
  洛飞雨抬头,凝视我的双目,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陆左,也许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小佛爷,其实就是南洋擎天许映智最得意的弟子,而许映智,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的话,则是你祖师爷洛十八当年的弃徒!”
  洛飞雨确定的答复终于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想到这个笼罩在中土黑暗世界最大的阴霾人物,竟然也是我敦寨苗蛊一脉,而且算起来,还是我的师叔辈。
  不过这当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毕竟许映智当年可是被洛十八给赶出师门去的,弃徒遗恨,生死难消,得了许映智传承的小佛爷对我的观感必定也会很差,而在许映智给我和杂毛小道弄死之后,更是有着杀师之仇。然而让我疑惑的是,貌似小佛爷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特别地针对过我,当初我把父母藏在黔阳,现如今又隐居邻县栗平,也都没有人去打扰过他们。
  对于我的疑问,洛飞雨也是有些疑虑,她告诉我,说小佛爷曾经通过佛爷堂发出过一个奇怪的内部通告,限制高层一级的人去找你们麻烦。当时有很多人不理解,为此还进行过好多次讨论,结果最后从佛爷堂又传来了小佛爷的指令,这才放弃了对你的追杀,要不然,以你们两个对厄德勒犯下的血债,哪里会这么轻松?
  洛飞雨的这一通话说得我一阵诧异,敢情小佛爷对我,居然还一直都在维护?
  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于这疑问洛飞雨也没有办法解开,即便是对于她来说,小佛爷也是一个相当神秘的存在,自打有记忆开始,看到的,便一直都是张滑稽可笑的面具,而到了后来,小佛爷建立了佛爷堂之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人都没有再见到过他,即便是召集这种总坛聚会,他也只是派了一个分身过来应付……
  这边谈着话儿,而洛小北突然低声示警道:“等等,有人来了!”
  第五十九章 山腹故亲,邪灵底蕴
  刚刚从崖顶跌落,在这山缝里面停留还不到十几分钟,便又有动静,这反应也实在太快了吧?
  我的脸色一变,朝着深处那个小洞口摸过去,侧耳倾听,确实有听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更深处缓慢爬来。我心情沉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周身上下,先前领用的那把沉甸甸的法刀在刚才下坠的过程中被我插在山壁上时折断了,唯一的防身利器,便只有黄晨曲君遗留下来的那把碧绿石中剑。
  此剑被我用布包裹,轻轻摩挲时周身润泽,如石如玉,剑刃不但不锋利,反而圆滑无比,真的很难想象一字剑是怎么用这把剑来杀人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晓得此剑如同那麒麟胎一般,内中有一股洪荒兽灵的锐意,唯有与其亲近者,才能将那股气息逼出剑外,以之伤人。
  此剑虽是黄晨曲君临别赠我,然而我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觑觎之意,毕竟这兽灵给此老费尽心血温养数十年,不可能陡然间便听从了我的指令,如有可能,我当找到黄晨曲君的尸身,于向阳的高处厚葬,并将这石中剑与之相随,方才不算是辱没了那一个绝世的剑客。
  石中剑虽然超一流的神兵,然而此刻却与我无用,不过洛飞雨安坐一会儿,却也恢复了些气力,走到洞口来,手持秀女剑,眯着眼睛往里瞧,一脸戒备。许是感受到了我们这边凛冽的杀意,那声音骤然消失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是谁在那里?”
  听到这声音,洛飞雨的眼睛一亮,暗室生光,而洛小北更是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带着哭腔朝着黑暗中大声喊道:“小外公,是我小北啊,还有我姐姐飞雨,是我们呢……”
  “飞雨、小北?”
  黑暗中突然有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然后越来越近,露出了一张头发、胡子以及眉毛都缠在一起的苍老脸孔来,像个老猩猩,盯着我们三人瞧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声地说道:“还真的是你们啊,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苦修之地?”
  待这人走近了,我瞧见他衣衫褴褛,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沉腐的臭气,看不出年纪,不过说一百岁都不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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