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章-(13)蝴蝶

  米斯特觉得永夜有点诡异。
  化名乌洛波罗斯的永夜,形象举止跟银发大君差异颇大,简直是不同的两个人,旅途中亲自打理所有事情,已经使她万分惊讶了,荒原一夜迷乱后,米斯特更无比纠结的发现,黑铠永夜对待她的方式,变得说不上来的......细心照顾。
  他随手捕捉了倒霉路过的魔狼,充当骑兽横越荒原,少女被漆黑披风裹在他怀中,凛冽冰风丝毫没刮到她,加上魔狼跑得又快又稳,载具坐起来很舒适,让米斯特一路上忍不住在永夜臂弯不停打瞌睡。
  永夜展开魔识扫描,于荒原边界处找到了可用传送点,抱着昏昏欲睡的少女跳下魔狼,开启法阵,转移到某个地方。
  才走出法阵,夹带冻气的雾淞害米斯特娇弱的身体猛然一抖,黑铠恶魔索性不放少女落地了,直接拿披风把她捂得更紧,只让她露出眼睛窥视环境。
  这里是苦寒的极北,属于静谧的咆哮者领地范围。
  蒙蒙天空飘着粉状冰晶,地面是寸草不生的灰白冻土,一望无际的冻原彼端,丑陋黑石构筑的恶魔城市,孤独矗立在丘陵上。
  第一个目标所在地,冰牙城。
  米斯特感觉永夜脚步不快,似乎只是平稳的跨出两三步,她脑袋一晕,远方的黑石城墙刹那近在眼前。
  永夜下一步即迈向城门,守门魔兵眼前突然出现陌生上阶恶魔,一时惊吓得武器纷纷脱手落地,惶急的呼唤上司前来处理。
  「请,请问,是哪位大人降临冰牙城?」守城魔尉看着势派凌厉如一把出鞘黑刀的魔战将军,浑身抖的不行,难为他还能提起勇气问话。
  「我是乌洛波罗斯。」说完便不管四周的杂鱼们,径自进入城内。
  没有一个恶魔敢阻拦他。
  黑铠魔将虽然不曾放出威吓,但隐隐散发漩涡般的恐怖气息,殊不知是杀掉了多少恶魔所累积的。
  冰牙城的常驻民顶多五千,但为了捕捉极北冰原异兽,时有强大恶魔远道而来,异乡客少有和蔼可亲的,大多是不搭理守门而任意入城者,魔尉也习惯了,只是这名恶魔感觉特别危险,令人本能地畏惧。
  永夜抱着少女深入冰牙城,黑石叠造的建筑呈现尖椎型,这是极北区的建物特色,如同一根根粗大尖刺插在灰白冰雾里,狰狞得像是野兽巨牙,算米斯特近日看过的恶魔城市中最丑恶的一个。
  周遭偶遇穿行的恶魔身上除了魔铠之外,或多或少都加了御寒的毛皮,足以显示这里的气温之低,连恒温的魔铠也抵挡不了。
  虽然躲在永夜的披风下感受不到寒冷,一直挂在他身上也不妥,米斯特却难以开口要他放下她来。
  总觉得现在不管如何先顺着他比较好。
  米斯特从缝隙偷看,丑陋尖刺残影般迅速掠过,形状越来越高耸,直到接近城市中心,永夜才在一栋外观装饰各种异兽的豪华建物群前面停步。
  他略略顿足,身体瞬间拔地而起,飞到最高的一座屋顶上,抬手放出一颗黑球轰开人家的天花板,徐徐降落到里面。
  爆炸巨响传遍大半个中心区,屋子主人看着永夜轻飘飘落地,怔愣片刻后大叫。「乌洛波罗斯!」
  「戈列格,好久不见。」
  「你,你,怎么会来极北?」橘发恶魔貌似很崩溃,这几天米斯特在不同恶魔身上看了好几次相同反应。
  「我要魔君游戏盘,交出来。」永夜不说废话,直接索取。
  「等等等等!」戈列格拼命摇手,希望永夜不要靠近。「拜托你别过来!」
  永夜一个跨步俐落抓住戈列格脖子,按照老样子的做法举到半空。
  披风下的米斯特不可避免地跟橘发恶魔四目相对。
  「!!!」流浪者居然抱着个小恶魔!戈列格顿时错乱,跟被永夜找上门相比,不知哪一件事冲击较大。
  「我要魔君游戏盘,快点。」
  永夜手指收紧,对他无反抗能力的戈列格快断气了,只能艰难的挤出声音。「我,我没说不给你......求你有点耐性啊...  ...乌洛」
  永夜放下戈列格,对他还不错,没用丢的。
  「咳,咳......」戈列格连退好几步喘吁吁地调整呼吸,明明一样是上阶恶魔,他也不是机巧者那种弱小家伙,自认还算强大,为什么就是被乌洛波罗斯完全碾压,这没道理啊......
  「戈列格,我要的东西。」永夜警告地提醒。
  橘发恶魔一脸苦闷。「你先冷静,我现在给你。」天晓得乌洛波罗斯拿游戏箱做什么。
  他的空间戒指骨碌吐出六个魔箱,永夜全数没收,接着一脚踢倒戈列格,踩着他胸口居高临下的说。「数目不对。」
  听到这里戈列格再不知道谁出卖他,也真蠢到家了。「这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你杀死我就找不到了。」
  「说。」永夜让戈列格爬起来。
  「我手上的都交给你了,其它......其它在静谧大君直属将军,巨锤卡厄温那里。」
  戈列格讲完后立刻补充。「你想要魔箱,我带你去找卡厄温。」
  「走。」永夜命令戈列格马上出发。
  「乌洛波罗斯,不能带着她去。」戈列格指指米斯特。「卡厄温禁止雌性出现他面前,你带着她别想见到卡厄温。」
  永夜不回答,戈列格又劝。「卡厄温驻守极北第一军团大本营,若你想一路杀进去,恕我不能奉陪。卡厄温好歹跟我处得不错,可以交涉尽量选交涉吧。」
  永夜考虑了一会,终于点头。
  戈列格松了口气。「那么......我帮你准备一个地方,让...她待在那里等我们回来好吗?」
  「带路。」
  米斯特被抱离轰掉大半屋顶的塔楼,来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宽敞套间。
  屋内相当温暖,永夜终于放她下地。戈列格朝少女自我介绍。「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小恶魔,我是狩猎者戈列格,请多指教。」
  变成朱红卷发蜜色肌肤的少女依然非常美,难怪戈列格会殷勤的找她搭话。
  「不准盯着她看。」永夜挡住戈列格。
  他果然怪怪的......少女暗忖。
  「好,好。」戈列格举着双手退出去。
  「乖孩子,等我回来。」永夜说完俯身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
  米斯特傻傻点头,永夜莫名亲近她的行为,令她心里发怵。
  永夜没再多说什么,设置好结界笼罩套间保护米斯特,转身跟着戈列格离开。
  米斯特站在原地,按着嘴唇发呆。
  良久她才回神,四处观察起套间内部,起居室左右两扇门各通往浴室跟卧室,桌子上有魔具提供热水,家具风格粗旷,但一应生活设备俱全。
  她自己倒了热水,在书架随手抽了本恶魔书籍,坐到舒适的长榻上翻看。
  内容是真魔界某些强大异兽的故事,读着相当有趣,还有出系列,米斯特刚好想转移注意力不去想永夜,便一口气读了好几本。
  直到夜幕低垂,永夜还没回来。
  米斯特迷迷糊糊窝在长榻上睡着了。
  极北的夜特别冷,米斯特睡到一半感到阵阵寒意,头重脚轻的爬起身,张开眼看见周遭变成不属于套间的场景。
  她身下还是那张长榻,跟她一起移动到某个奇怪空间似的,微微飘浮在灰色浓雾里,少女左肩后方有个光团照进眼角,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只漂亮的淡蓝色巨大蝴蝶,全身闪闪发亮,飞在她左肩上方轻轻拍翅。
  绿色眼斑,拖着长尾的翅膀足有半个她大,蝴蝶离得很近,扇动鳞粉撒进她眼中,转头再看茫茫雾霭,一条淡蓝的道路从她脚边延展至灰云深处。
  她像着了魔,竟不假思索,下榻朝那未知的一切走过去。沿途灰云不停翻涌,层叠的迷瘴里似有各种怪异影子略过,淡蓝色大蝴蝶亦步亦趋悬飞在左上,清冷光芒笼罩着她,宛如在保护她。
  不知茫茫然前进了多久,米斯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双脚越走越飘,全身轻盈得像羽毛,蝴蝶扇翅的气流频频让她跟着浮起,即使沿路都是诡谲的灰云,有大蝴蝶陪伴她,竟像是在梦境里一起飞行般,恍惚地感到十分愉悦。
  淡蓝道路越走越宽,灰雾越来越淡,最后少女与大蝴蝶来到一个半圆型空间。
  少女走进空间后道路就关闭了,这里仿佛是个切半的球体内侧,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低头看淡蓝地面反射着少女的脸,这时她赫然发现自己变回了金红魔铠的样子。
  大蝴蝶在她面前降落,慢慢沉没。
  少女来不及反应,它就消失了。
  地板接着泛出跟大蝴蝶同样的蓝光,某物体好似从水面上升,缓缓从中浮起。
  那是她认识的恶魔。
  白色头发,深棕皮肤,湖水绿的眼睛,淡蓝色的魔铠......
  少年大君,无畏的梦魇。
  他终于见到了最渴望的美梦,绿眸晶亮如湖光波澜,一句话也不说,展臂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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