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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使我超强 第347节

  “师父!”
  “师父?”他挑动眉尖,缓慢吐息,“你当我是你师父么?人家要你情债身偿,你就去了?你就去了!”
  “师父。”
  绯红的语气也缓缓沉了下去,不起一分波澜。
  “那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您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您灵府破碎,彼岸难渡,魂飞湮灭,连一分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方僵持,寸步不让。
  “为师就算灰飞烟灭,也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准师父灰飞烟灭!”
  妄机宜将她双手扣押在捅边,罕见沉下脸色,厉声叱喝,“朝红颜,我是你师父,你七岁,亲手给我奉的拜师茶!师命不可违,你就得听我的!”
  绯红回头,一绺湿发贴在耳边,她挑衅,“师父弄错了,您之前还说,床下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妄机宜一朝被小烈马撅了蹄子,老脸都被打肿了。
  当夜,这老男人离家出走了。
  绯红是在离家三千里的地方找到的人。
  荒郊野外,一座孤坟,雨水泅湿的黄纸插在枯瘦的树梢上。
  这老男人口口声声说,等他死了,一定要备上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躺在宽阔华美的帝王陵墓里,接受众生的供奉朝拜。而绯红遍观四处,除了土坟前那一块写着“天子陵墓”的字碑,再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陪葬物。
  潦草得就像是一个孩童的捉弄。
  绯红用手生生刨开了土坟,掀了棺椁,里边方方正正躺着的,是失踪了一夜的妄机宜。他身上的衣衫也没换,脸色苍白,嘴唇失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绯红跳了下去,又把棺盖拉上了,原本狭窄的空间愈发难以容身,棺内弥漫着一股木头腐朽的死气。
  三天三夜过去了。
  绯红没有进食,心跳也逐步变得迟缓,呼吸甚至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
  某一瞬间,她气息全无。
  空气突然凝滞。
  “嘭——”
  紧闭双眼的男人一手撑开了棺盖,把绯红抠了出来,捏她的人中。
  绯红睁眼,瞳仁黑漆漆的。
  “师父,你起得太早了,再过七天,我们就可以彻底断气了。”
  妄机宜:“……”
  他妥协了般把她捞了起来,“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死行了吧?祖宗我要万年昌盛!起来!”
  他本来不想成为她的软肋,却不料她早就把自己的软肋拿捏得透透的。
  绯红打开玉盒,捏出一粒圆润的丹药,“延年丹,吃了。”
  妄机宜叹了一口气,却是顺从低下头,从他家姑娘的手指里叼起丹药,碾碎在唇齿。
  她说,“师父,我会死在你之后,迟一刻都不行。”
  妄机宜没吭声。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用情丝养她?如今把她养得至情至性,动辄就是飞蛾扑火。
  “为师知道了,为师会保重自己。”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是他养了十七年的姑娘,如今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们准备回去,弟子却说,“师父,我们在这里立个夫妻墓吧,不管千年万年如何流离失散,最后都是要同葬的。”
  妄机宜眉心微颤,他缓缓点头。
  “好。”
  妄机宜衣袂一挥,墓碑原先的字迹被抹去,落下新的两行。
  相公神国无爱之墓。
  爱妻绯红之墓。
  全是真名。
  绯红久久凝视,忽然说,“原来师父的小名叫爱爱。”
  妄机宜:“……”
  幸亏旁边没人。
  江神国的皇族以“神国”为姓,而他的父皇极为不靠谱,给他取了无爱之名,导致妄机宜的幼年遭受了无数次的小名摧残。待他执掌权柄,头一个就是抹去他的名字,世人称他为江天子或者是万朝天子,本名神国无爱倒是很少人提及了。
  “神国无爱,这是为师的真名,想必沧海桑田之后,这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妄机宜折下腰,额头抵着她的朱砂痣。
  “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唤我小名爱爱。”
  他们默契不提任何事,就像回归到了一对普通师徒的状态。
  绯红搬出了院子,留着一头鹅跟妄机宜作伴。
  十二郎书斋走丢了一个闻人西晚,他们不以为意,只当是这老家伙又去勾搭有夫之妇了,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躲着人家夫君呢。他们倒是对绯红这对师徒很感兴趣,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酒,他们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妄机宜拢着大氅,笑得一贯轻挑散漫,“什么喜酒?你们听错了吧?那个丫头片子,怎么能满足得了我的胃口?”
  师兄弟们一言难尽。
  他们委婉地说,“朝师兄,你这走几步就要喘气的身板,也只有那小家伙不嫌弃了。”
  妄机宜折着眉心,“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想我朝天子,可是多少美娇娘的座上宾,芙蓉帐暖,夜夜春笙……”
  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酒还没醒?”
  “可能是做梦吧!”
  妄机宜斜睨他们一眼,“你们不信,今晚我们就去剪春搂!”
  师兄弟更害怕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道,咱们还是快跑吧,要是让红颜知道,我们把她师父带去青楼,估计能将我们劈成两半做鱼汤!”
  “对对对,快走快走!”
  妄机宜被师兄弟撂在了大街上,车马如游龙,他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抽离在这人间嫣红里。
  他有些怔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原来这十七年,与其说是他养大了一个姑娘,不如说是姑娘把他绑得死死的,他早就习惯她的存在。
  妄机宜低头,看着掌中的情丝,因为主人不在身边,它躁动又不安。
  太上墟。
  绯红一路找了过去,直到登上了昆仑岛。
  弟子们假装不经意偷看这位陌生的红衣姑娘,她毫不犹豫走向了天经宫。
  嗯?
  这难道是师祖流落在外的女儿?
  不怪他们多想,又是红衣明艳,又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跟他们的小师叔们年纪正好相仿。
  “那师祖当年岂不是生了十胞胎?!”
  他们震惊无比。
  “哼!”
  一道身影从他们旁边经过,原是红四姑娘,她迅如疾风掠到绯红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
  绯红抬头,“你又想哭了?”
  红四姑娘一噎,摆出冷艳的面孔,“本姑娘才懒得跟你计较,父亲在明夷殿,你跟我来!”她走得很快,意识到绯红落在后边,又放慢了步伐,嘴里不依不饶,“这里是天经宫,太上墟机关最多的地方,你要是没我的带领,胡乱走动,受伤了我可不管你!”
  对方一句也没有搭理她。
  红四姑娘自讨没趣,表情更委屈了。
  时隔十七年,明夷殿第一次待客,仙鹤炉里吐出香篆,错落有致摆着琴床与棋局,昆山玉君正从外边走来,他摘了满捧的青芙蓉,晨曦的玉露湿着枝梗,宛若一汪淡绿的湖光。他毫不意外绯红会来,也没同她说话,自顾自侍弄着自己的莲花。
  “父亲,娘……”红四姑娘咬着唇,“她来了。”
  “为父知道了,你下去罢。”
  红四姑娘只得退下,临走前望了绯红好几眼。
  “啪——”
  绯红从后头抱住了昆山玉君,他侧腰撞上了金盘。
  手中的青芙蓉也洒出点点湿冷的露水。
  “第一个条件我已经做到了,第二个条件呢?”
  昆山玉君色淡飘渺,“你知道本座要什么。”
  绯红吻了他的唇,比上次更温柔,也是有备而来。
  昆山玉君眼尾渐渐染上一笔胭脂,艳得潋滟,“我现在就告诉你谪仙怨的运行口诀。朝生夕死,蜉蝣得道……”
  绯红听得出神,下半段没了。
  昆山玉君好整以暇看她。
  她把他的身体转过来,手掌把着他的仙人芙蓉,后又碰到他的手腕,系着一根褪色的旧发带。
  “你最好,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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