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它要真挂在屋檐下,一个晚上就能冻成冰棍。于是她又跳下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去推门。沈嵘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许攸终于在西厢的一间大屋子里找到了那只二缺鹦鹉。这屋里没人,却装了足足有二三十只鸟,鹦鹉、八哥、画眉,还有一些许攸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二缺鹦鹉在这群鸟里头一点也不起眼,它垂头丧气地躲在角落里,样子看起来很狼狈,身上的羽毛似乎掉了不少,颜色也暗淡无光,精神状态差极了。
禽鸟跟猫简直就是天敌,许攸一进屋,那些鸟儿们立刻就高度警惕,全都睁着滴溜溜的小眼睛朝她怒目而视,见许攸往里走,它们下意识地使劲儿往后挪,但因拴着链子走不开,挪了几步,复又紧张地朝她看过来,喉咙里发出压抑恐吓的“咕咕”声。
沈嵘有些不安,蹲下身体小声地朝许攸道:“雪团儿,你……你特意跑这里来,想……想干嘛?”难不成它在这些鸟儿手里头吃过亏,这会儿跑过来报仇想要拔了它们的毛?那他到底是帮忙还是……袖手旁观呢?
许攸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然后踱到二缺鹦鹉下方抬起头朝它打了声招呼,“喵呜——”
二缺鹦鹉眨了眨眼睛,仰着脑袋一脸严肃地盯着许攸看,居然还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来。许攸都被它给气笑了,沿着柱子一骨碌爬到屋梁上,挥着爪子朝它的鸟架子挠了一爪,二缺鹦鹉立刻吓得嗷嗷大叫起来,嘴里还不要命地喊着“吾命休矣——”
沈嵘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奔到门口把大门给守住,竖起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听外头的动静。好在这大冬天的管事的太监们都躲在屋里取暖,这屋里的声响并没有惊动外头,沈嵘这才稍稍放下心,待他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转过身时,立刻被面前的场景给吓得直了眼。
刚刚还锁在鸟架上的鹦鹉居然扑扇着翅膀飞到了他面前,爪子一伸,站到了沈嵘的肩膀上,嘴里居然还说着人话,“小鬼快跑,小鬼快跑!”
沈嵘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炸开了,太阳穴上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这还不算,地上的许攸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大摇大摆地上前去开了门,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仿佛干这种偷鸡摸狗事儿的根本就不是它。
沈嵘睁大眼睛看着那一猫一鸟扭着屁股龙行虎步地走在雪地里,雪团也就罢了,平时见多了它的神奇,所以沈嵘倒也没有太大的震惊,可这只鹦鹉又是凭什么这么嚣张狂傲!它就不怕一会儿被人逮了回去炖汤?
不管沈嵘心里怎样咆哮,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许攸身后飞快地逃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做贼心虚地朝四周张望,生怕被人逮个正着。就这么一路提心吊胆地回了上书房,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但沈嵘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进屋就两腿发软地坐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齐齐朝他们看过来,许攸无视他们的目光,淡定地回到自己原本睡觉的地方摆了个霸气侧漏的姿势坐下。
二缺鹦鹉也扑扇着翅膀落到她身边,小脑袋朝四周东张西望,见大家伙儿都看着它,它还很得意地说了句“平身”。
沈嵘:“……”
☆、二十七
二十七
在沈嵘惴惴不安的等待中,赵诚谨下学了,许攸一马当先地迎上去,在距离他约莫五十公分的地方猛地一蹬腿跳到赵诚谨身上。那只二缺鹦鹉竟然也十分有眼力见,扑扇着翅膀紧随其后,亲亲热热地攀上了赵诚谨的肩膀,还恬不知耻地把脑袋往他脖子里蹭。
赵诚谨哆嗦了几下,好歹没把这只热情得过了头的蠢鸟扔下地,呲牙咧嘴地道:“你轻……轻点,轻点……”他到底年纪小,身形尚且瘦弱,这二缺鹦鹉虽然最近瘦了一些,到底底子在哪里,往赵诚谨肩膀上一站,他就有点撑不住。
许攸闻言,赶紧顺着他的衣服往上爬了两步,挥起爪子毫不客气地朝二缺鹦鹉扇了一巴掌。二缺鹦鹉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嘴里骂了一句“混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赵诚谨的肩膀上飞了下来,停在他面前不远处,滴溜溜的小眼睛不怀好意地瞪着许攸,又是委屈又是愤懑的模样。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还没站稳脚跟就想跟她争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许攸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它,在赵诚谨的怀里站直了身体,弓起背,炸毛朝它呲牙咧嘴地吼了几声。二缺鹦鹉立刻就怂了,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咕”声。
沈嵘满头大汗地追过来,朝赵诚谨行过礼,这才小声把这二缺鹦鹉的来历说给赵诚谨听,罢了又担心地道:“世子爷,一会儿不会有人追过来问罪吧。”
赵诚谨混不在意地挥挥手,嫩着嗓子道:“无妨,不过是只鸟,既然雪团喜欢就带回去,我去跟皇祖母说一声就是。对了——”他低头朝地上那只低眉顺眼故作乖巧可人状的二缺鹦鹉看了两眼,小声问沈嵘,“它叫什么?”
“宝贝,宝贝。”二缺鹦鹉一抖一抖地蹦到赵诚谨面前嘎嘎叫,表情十分欢欣。
“你叫宝贝啊?”赵诚谨有些意外,旋即高兴地笑起来,小圆脸上一脸灿烂,“原来鹦鹉这么聪明能听懂我说话。”他好奇地朝二缺鹦鹉招了招手,鹦鹉大喜,立刻扑棱着翅膀想飞到他怀里来,才将将靠近赵诚谨,许攸忽地发难,冲着它的翅膀根儿给了一脚,勾掉了几根羽毛,二缺鹦鹉一声惨叫,“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就地打了几个滚,不动了。
它居然还装死!
许攸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简直就是被驴踢了脑壳才会觉得这只贱鸟可怜把它给弄出来,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就该把它们狠狠地踩到脚底下!难怪皇后娘娘那么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它,她也受不了啊,
许攸呈怒目金刚状狠狠瞪着那只贱鸟,赵诚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示意沈嵘把贱鸟拉起来,道:“宝贝这名字太腻了,要不以后就叫它小绿吧。阿嵘你看着它莫要让它乱飞。”
确定自己的地位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许攸终于放心了,仰着脑袋朝已经认命地窝在沈嵘怀里的贱鸟哼了一声,贱鸟垂头丧气地不作声,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再看向许攸的时候就又变得谄媚而讨好了,嘴里还恬不知耻地说着话:“万事大吉,吉祥如意,一帆风顺……”直把赵诚谨逗得哈哈大笑。
外头的动静把上书房里的太子都给引来了,他把脑袋探出朝外看了几眼,瞅见了那只贱鸟不由得一愣,旋即便急了,高声阻拦道:“顺哥儿你等一等,且等一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撒开腿往外奔,一直奔到赵诚谨面前,指着贱鸟问:“顺哥儿你从哪里把这只蠢货给找出来了?不会是想把它带回王府吧?那可万万不成!”
“怎么了?”赵诚谨眨巴着黑眼睛问:“是雪团儿带它回来的。难道小绿是太子哥哥的?”太子跑过来的时候贱鸟已经支楞着翅膀把脑袋给埋起来了,这幅做贼心虚的姿态连赵诚谨都看出有些不对劲。
“不是!”太子立刻否认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声道:“这个蠢货它……它乱说话,还骂人。你若是把它弄回府,它没轻没重地冲着皇叔骂起来,回头挨罚的人还不是你!”
“骂人?”赵诚谨不敢置信地朝那只贱鸟看了一眼,讶道:“它怎么会骂人?谁会教它这些?”
“我哪里晓得是谁教的,”太子气呼呼地道,没好气地伸手拨弄了一下贱鸟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喝道:“蠢货,你骂一句给顺哥儿听听。”
许攸:“……”太子殿下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贱鸟继续躲在沈嵘怀里装死,不管太子怎么拨弄它都不肯动,更不肯作声。
赵诚谨见状,反而笑起来,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小声道:“它原本是太子哥哥宫里的么?”
“不是,”太子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原本是我母后宫里的。它长得好看,嘴巴又甜,所以母后才挑了它去。不想这蠢货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胡说八道很是气人,时不时地还喜欢唱一段曲儿,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亏得被母后早早发现送了回去,要不,若是纵着它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还不晓得要闯出多大的祸来。”
赵诚谨闻言反而愈发地好奇起来,小声追问:“它都说什么了?”
太子脸上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十分不自在地道:“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你不信就算了,回头把皇叔给气到了,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说罢,气呼呼地掉头就走。走了几步,他又一跺脚转过身来重新踱到赵诚谨跟前,仰着下巴朝他怀里的许攸点了点,道:“你把雪团借我玩几天可好?”
赵诚谨惊得立刻往后退了几步,把怀里的许攸抱得紧紧的,严正以待地瞪着太子,坚决地推辞道:“不行。”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太僵硬,于是又努力地挤了挤脸,让自己看起来有笑容,“雪团特别黏我,一天也离不了,是不是,雪团?”他说罢又摸了摸许攸的耳朵,示意她配合。许攸立刻乖巧地“喵呜”了一声,还黏黏糊糊地伸出脑袋往他手心里蹭。
太子鼓着脸瞪着他们,气咻咻地走了。
等他走远,贱鸟这才悄悄抬起头来,探头探脑地朝四周看,确定太子不在了,终于又活了过来。但是很明显,相比起之前的贱样,它已经收敛了很多,装模作样的甚至有点安静乖巧的意思,可怜巴巴地瞅着赵诚谨,小眼睛都快红了。
沈嵘也是个心肠软的,立刻就被这贱鸟哄住了,忍不住小声地替它求情,“世子爷,要不,我们还是把它带回去吧。小绿既是被皇后娘娘赶出来的,恐怕这皇宫里也没人敢再要它。若是留下来,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我们带了它回府,大不了把它关在荔园不让出去,便是它胡乱说话也不打紧。”
许攸虽然觉得这只二缺鹦鹉挺贱的,但贱得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挺有喜剧细胞的,她实在硬不起心肠看着这只蠢鸟去送死。于是,她勾了勾赵诚谨的衣袖,低低地“喵呜”了一声,带着些哀求的意思。
赵诚谨故意板着脸不说话,绷了几秒钟就不行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故作大方地朝沈嵘一挥手,仰着小脸得意道:“那就带它回去吧。”
于是,瑞王府又多了一只聒噪的贱鸟。
当然,贱鸟刚进府的时候还是比较老实的,这家伙挺会看人眼色,还晓得捧高踩低,拍起马屁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但是荔园的那些小丫鬟们还挺吃它那一套,对它的喜爱之情简直快要盖过了茶壶,以至于过了没多久,这只贱鸟居然就开始偷偷欺负茶壶了。
茶壶一直以来就是只没什么心机的笨狗,先前刚来瑞王府时就没心没肺地缠着许攸玩儿,总被她调戏也不生气。贱鸟来荔园后,它很快就发现许攸的地位不可挑战,于是就熄了跟她斗的心思,转而把目标对准了茶壶。茶壶那只笨狗傻乎乎的,被贱鸟咬了几次耳朵才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家伙没那么好相处,之后再见贱鸟时就躲得远远的了,再后来,它就跟大小姐赵嫣然养的那只名叫“杏仁糕”的猫咪玩到一起去了。
到腊月中旬,上书房终于停了课,赵诚谨也闲了下来,虽然每天依旧要练习写大字,可相比起之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要自在多了。
京城的冬天很冷,不下雪的时候也极少有太阳,风从早到晚地刮得呜呜直叫,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寒。于是许攸每天都窝在屋里不出门,一天里头倒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就这么养了一个多月,到了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她骇然惊觉自己的身材已经完全走形了!
这可真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二十八
二十八
春天刚到,许攸就开始了她的减肥生涯。
上午赵诚谨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许攸就撒开腿在皇宫里跑步。宫人们多认得她,并不敢管,但会忍不住指指点点,许攸很不自在,索性就爬到屋顶上去了。
刚开始一段时间她很不能适应,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上气不接下气,四脚朝天地躺在屋顶上停尸,回府的路上就一直趴在赵诚谨怀里睡觉,吓得他还以为许攸病了。就这么连续跑了十来天,减肥的效果虽然还不算太明显,但体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手脚都灵活了许多,打群架都可以不用去找帮手了。
但是,春暖花开也并不一定都是好事,三月起,天气渐暖,群芳吐蕊,万物复苏的同时,小动物们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许攸半夜被一阵挠心挠肺的嘶叫声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当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自从进了春天,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浓烈得让人之心的荷尔蒙当中,于是从早到晚她都能听到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发/情叫/春的声音——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她唯一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幸好她并不曾受到这个的影响,如果……
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精神萎靡的不止她一个,二缺鹦鹉也同样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倒是茶壶出乎意料地精神奕奕,这让许攸难免往歪处想了。她还能说是因为骨子里头是个人,所以尚能自控,那茶壶呢?
莫非——这家伙其实早就已经太监了!
吃早饭的时候,许攸的心里头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儿,要不要……唔,去偷看一下?
这是不是有点太猥琐了呢?
一直到出门她都没找到机会来一睹真相,结果上马车时茶壶又追了出来,黏黏腻腻地去咬赵诚谨的裤腿,沈嵘摊着手在一旁发笑,许攸眼珠子一转,猛地冲上去拍了它一巴掌,力道并不大,茶壶还以为她跟它闹着玩儿,欢欢喜喜地就地打滚,翻来滚去……许攸终于确定,这家伙果然是个太监!
然后,她就一脸淡然地进宫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锻炼健身还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反正许攸觉得自己最近瘦了不少,为此她觉得很是欣慰。
上午她在皇宫里兜了两圈,又在御花园遇着了九皇子。他比上一次看起来大了许多,走起路来已经十分稳当了,说话也不复先前的结结巴巴,大老远瞅见许攸,就高兴地指着她大喊,“嬷嬷,有猫!”
许攸这次没立刻跑开,远远地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一会儿又朝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们瞥一眼。那些嬷嬷宫女们见了她顿时脸色大变,慌忙奔上前来将九皇子抱住,疾声道:“殿下您别过去,小心猫儿要挠人,那猫爪子可利了。”
九皇子不悦,拼命地想要挣开那嬷嬷的束缚,小脸涨得通红。偏那嬷嬷却是认死理不肯松手,一边用力将他抱住还一边想要再劝说,九皇子大怒,“哇啦——”开哭,场面顿时失控……
许攸见他哭得伤心,有些心软,于是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冒险陪他玩一玩,不料那嬷嬷见她走近愈发地警惕防备起来,把脸一板,嫌恶地朝她踢了一脚,骂道:“死猫,滚远点。”
许攸:“……”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平时无往而不利的神猫今天居然被嫌弃了?这可是她变成猫以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今天日子不好?这个老婆子实在太讨厌了!
嬷嬷抱着哭哭啼啼的九皇子飞快地跑远了,余下伺候的宫人们也多紧随其后,许攸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默默地回了上书房。
她这回没走屋顶,垂头丧气地沿着走廊慢悠悠地往上书房方向踱,将将走到院子门口,院门忽地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
许攸一抬头,那人则一低头,目光对视,俱是一愣。
居然是御前行走徐敏直大人!那个总爱脸红,长得挺斯文秀气的年轻小伙子,居然又见面了!
许攸对这位敏直大人颇有好感,于是停下步子朝他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喵呜”。徐敏直的脸居然又红了,有些不自然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慢慢蹲下身体,一脸好奇地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抚,小声问:“小猫儿,你怎么独自在这里?”
难不成她身边还得找个人伺候着?许攸心里暗笑,伸出爪子朝他挥了挥准备告辞进院,徐敏直却以为她要和他玩,眼睛顿时就亮了,欢欢喜喜地把手伸过来捏了你她的爪子,小声问:“小猫儿,你要不要去我那边玩儿?有好吃的哦!”
徐大人你这算是诱拐猫咪吗?许攸斜着眼睛看他,徐敏直愈发地高兴,本来就有些发红的脸更加红了。他见许攸没有反应,只当她答应,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大踏步地走了。
许攸看看天,还不到赵诚谨下学的时候,于是便没挣扎,由着他抱着自己往前朝方向走。她进宫这么久并不大往前朝跑,这里是朝廷重地,许多衙门都设于此,气氛比后宫要肃穆凝重得多。虽然皇帝陛下看起来似乎对她很宽容,但许攸却不敢去挑战他的底限,作为一只能听懂人话的猫,在朝廷重地随意走动实在不大妥当。
不过,若是徐大人非要把她抱过去,她就不好推辞了,对吧。
徐敏直办公的地方是皇城东边的一个小院子,地方虽不大,但收拾得极为雅致,院子里种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甚至还砌了个小小的石桌并四个石凳。院子附近却守备森严,许攸朝四周看了一圈,居然发现了好几拨侍卫,显见这里是个机要重地。
徐敏直虽然一时兴起把许攸带了过来,到门口时却不敢大大咧咧地抱着她进院,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她塞进衣服袖子里,拱着手,做贼似的低着脑袋,似乎以为这样人家就察觉不到他带了只猫进屋。
“敏直啊——”刚进屋,忽地有人唤叫他的名字,徐敏直吓得一哆嗦,许攸脚上一滑,险些没从他袖子里掉出来,赶紧伸出指甲拽紧了徐敏直的衣袖,这才险险稳住了身体,但下半部分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先是掉出一截儿毛茸茸尾巴,一会儿又是半截屁股……
“卢……卢大人……”徐敏直立刻浑身僵硬,哆哆嗦嗦地朝顶头上司行了个礼,口不择言地道:“您……您还在啊。”
卢大人捋了捋下颌的花白胡子,朝他好脾气地笑笑,揶揄道:“我若是不健在,你这会儿看到的不就是鬼了。”
徐敏直都快哭了,结结巴巴地慌忙回道:“下……下官……并无此意……卢大人……”
“出来了!”卢大人忽然打断他的话道,徐敏直一愣,没反应过来。卢大人遂指了指他的袖子,徐敏直胆战心惊地低头看,这才瞅见了袖子口慢慢滑出来的半个猫屁股,脸上精彩纷呈。
就这说话的工夫,许攸终于挺不住了,一骨碌从徐敏直的袖子里滚了出来,“噗通”一下落在地上,就地打了几个滚,这才站起身,抖了抖毛,扯了扯耳朵,朝屋里的卢大人和徐敏直看了两眼,乖巧地发出一声“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