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恶嫂手册 第29节
思及此处,卓琏扫也不扫这对表姐妹半眼,折身离开了。
卓玉锦擦干眼泪,嗓音沙哑地质问:“你还是我表姐吗?胳膊肘朝外拐,不帮血脉相连的自家人,反倒伙同外人来欺辱我,罢了罢了,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哪配与将军府的贵女相交?”
“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妹妹,我心里定是向着你的,过几日焉大师就要回京了,他酿酒的手艺在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要是你成了他的徒弟,哪还需要为煮酒的法门耗费心思?”
“焉大师极为高傲,轻易不会收徒,表姐可别糊弄我。”卓玉锦眼神连闪,掌心也渗出了一层细汗,她之所以回来京城,就是为了拜得名师。
“我何必撒谎?早些年父亲曾经救过焉大师的性命,他欠将军府一个人情,我将你带过去,他绝不会拒绝。”樊竹君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48章
前后送走了两拨人, 就算卓琏筋骨强健, 此刻也有淡淡疲惫从骨子里弥漫开来。她刚一走到后院, 就听到瞿氏跟瞿易交谈的声音。
“丹绫的肚子渐渐大了,你们早些把亲事办了吧,免得让街坊邻居说嘴, 面上不光彩。”
瞿易明显有些不愿, 他浑身僵硬, 放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皮肤上迸起青筋, 配上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很是凶恶。
“您也清楚,她之所以怀孕, 完全是出于算计,若是我俩成亲的话, 岂不是让她的奸计得逞了?”
青年的声音低沉,其中还透着一丝愤怨,卓琏不由摇了摇头,只觉得瞿易委实荒唐,当初是他舍不得让丹绫在冰天雪地中吃苦, 便将人带回了家里, 眼下连三个月都不到,态度就全然不同了,也不知究竟是人心易变,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快步走到堂屋中, 她翻阅着记录发酵天数的册子,又提笔补了库房中酒水的数量,由于太过出神,并没有注意到缓步接近的男子。
“大嫂。”
突如其来的招呼声在耳边响起,卓琏握着笔杆的手轻轻颤了颤,没有抬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小叔回来了,你在殿下身边忙了一整日,厨房里还热着牛骨汤,你喝一些,也能垫垫肚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整齐,作势准备离开。
桓慎偏高,卓琏又坐在木椅上,从这个角度望去,能透过襟口看到如牛乳般白皙细腻的脖颈,纤白双手有大半藏在袖笼中,露在外面的部分与色泽黯淡的木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嫂还在生气。”这话笃定极了,好像他的判断与推测不会生出半分错误。
年轻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她旁边,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常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但卓琏嗅觉灵敏,闻到了这股味儿后,下意识屛住呼吸。
“行之只是怕你遇到危险,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从汴州来到京城,必须小心行事,不能有丝毫怠慢。”开口时,桓慎将发烫的茶盏放在掌心,神情诚挚,仿佛刚才所说的话,全都是出于真心,不带半分作假一般。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厌极了九皇子看着卓氏的眼神,说句大不敬的话,简直是令人作呕。
这是桓慎的私心,他不说,没有人会发现,包括卓琏在内。
感受到堪称锋锐的视线落在肩头,卓琏抿了抿唇,缓了口气才道:“多谢小叔关心,你的提点我时时刻刻都牢记于心,不会有任何越矩之处,免得给你、给整个桓家带来麻烦。”
堂屋中的空气霎时间陷入凝滞,她一颗心跳得飞快,紧张的同时也带着极浓的惧怕。这不到一年的相处,几乎让卓琏忘了桓慎的身份,他是未来的镇国公,亦是将原身剥皮拆骨的凶手。
好在只是几乎。
这股血腥气唤醒了她深埋于脑海中的记忆,让她打了个激灵,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嫂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吗?”桓慎追了上来,微哑的嗓音从后方传入耳中。
卓琏眉头皱得更紧,义正言辞地作答:“你白日里忙的那些事,与皇家有关,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只想安生酿酒,又何必自找麻烦?”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态度究竟有多冷漠,桓慎心里却有些恼了,单手按住门板,不让女人离开。
“小叔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便是,店里琐事不少,人也杂,日后你最好直接回府,否则唠扰了你就不妥了。”
黑眸紧盯着面前那道纤细的背影,桓慎两手扳着她的肩,强迫人转过头,与他对视。
“你在赶我走?”
卓琏没想到桓慎会如此无礼,一时间怔愣半晌,回过神后便开始不断挣扎,但男女之间本就有极大的不同,他习武多年,力气大得惊人,仿佛能将她的肩膀捏碎。
“你放开!桓慎,你无礼!”
到了此刻,卓琏还保留着几分理智,知道把声音压低,避免酒肆众人发现不对,闯进门,看到这种引人生疑的画面。
“我再问一次,大嫂可是在责怪行之?”
卓琏本想硬气些,点头承认,但无意中对上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只怪物,完全无力反抗。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小叔莫要误会。”
话音刚落,束缚在双肩上的钳制陡然消失,桓慎唇角勾了勾,修长手指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我是为了你好。”
卓琏垂眸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桓母的声音,卓琏眸光微闪,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桓慎,将门板打开。
桓母看着面色煞白的儿媳,拉着卓琏的手,眼底满是心疼,“你虽年轻,身子骨却也不是铁打的,哪能如此操劳奔波?赶快回家歇着,店里有我呢。”
余光瞥见站在房檐下的次子,桓母面露喜色,“把你大嫂送回家,别让她受累了。”
“不必、”
“你跟他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见外?”
卓琏嘴里发干,隐隐还带有极淡的苦意,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婆婆解释,在她犹豫的档口,已经被桓母从后门推了出去。
砰!
后门被严严实实阖上,还伴有落锁的声音。
桓慎抱臂而立,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从她上挑的眼尾往下滑,最终落在了嫣红的唇瓣上。
“走吧。”
他转身往十里巷的方向行去,卓琏心里虽不愿意,但迫于形势也必须跟上。偌大的京城中,除了酒肆与桓宅以外,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这种无片瓦遮身的滋味儿,实在称不上好。
最近天气逐渐暖和了,道旁的积雪化为粘稠的泥水,不止鞋底沾了一层污渍,就连裙裾也未能幸免。
桓慎没有回头,他早就将卓琏的模样牢牢纂刻在心,也清楚她鲜少穿娇妍的衣衫,今日刻意打扮过了,是不是为了那个叫齐鹤年的药材商?
想得越多,就有一股火气往外涌,让他眼底覆满血丝,尤为狰狞。
年轻男女一前一后走着,好不容易到了宅院门口,桓慎突然顿住脚步,催促一声:“你先进去。
卓琏依言点头。
肩膀处还残留着丝丝痛意,她自然不会犯糊涂,两手提着裙衫,几步跃上石阶儿,希望能尽快远离这个煞星。
纤细身影翩然远去,桓慎一拳捶在旁边的老榆树上,冬天树干光秃秃的,只听吱嘎一下,有截枝桠应声而裂,骨碌骨碌坠在地上。
听到脚步声响起,甄琳跟桓芸飞快地跑了出来,两名少女一左一右挽着卓琏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声音十分快活。
“嫂嫂,甄姐姐教我念诗、描字,我写了一整天呢。”
抬手捏了捏芸儿秀气的鼻尖,卓琏拉着她们坐在炕边,叮嘱道:“要不了几日就要立春了,但下雪不冷化雪冷,你们两个千万别着凉,免得灌了一肚子的苦药。”
“知道了!知道了!”
桓芸笑得极甜,看着那张笑脸,压在卓琏心口的巨石终于减轻些许,她起身走到厨房,将炉灶上炖着的陶罐端下来,盛了三碗猪肚汤,跟两个小的一起喝着。
“嫂嫂,二哥还没回来吗?他辛苦极了,每日早出晚归的,都见不着人影,也不知到底在忙活什么。”桓芸瘪了瘪嘴。
卓琏顿了下,若无其事道:“他同我一起回了十里巷,现在还没进门,估摸着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总不好耽搁了。”
湘灵公主去和亲后,边关就安稳许多,虽有胡人劫掠百姓,却不再如往日那般嚣张,想来会像话本中描述的那样,三年一过,公主香消玉殒,胡人首领才会撕毁盟约,大举进犯周朝。
直到天色漆黑,桓慎才进了家门,神情如常,看不出半分异样。
桓母忍不住叨念,“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将琏娘送回家,到底去哪疯闹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不定性?”
桓慎扶着她的手臂,面带笑意地解释,“殿下吩咐的事情,儿子还没做完,也不能懈怠。”
桓母坐在卓琏身边,似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嘴:“琏娘,慎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可认得品行不错的姑娘?”
“儿媳初到京城,终日里呆在酒肆内,哪能见着别人?更何况小叔也是个有主意的,我做不了主。”
卓琏不愿得罪桓慎,想也不想便将此事推了,今日樊竹君还来到店里,指不定就是为了与他相会,郎有情妾有意的,若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哪还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的婚事,桓慎面色一沉,直勾勾地望着卓琏,突然很好奇她的想法。
借着喝汤的机会,卓琏低下头,只当没注意到青年异常的神情。
桓母明白儿子不乐意听这个,叹了口气后便转移了话题,“琏娘,下午卓玉锦登门,没为难你吧?”
“没有。”
卓玉锦想要火迫法,以此使清风啸的品相趋于完美,但自己跟卓家早就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即使卓家背后站的是樊竹君、是七皇子,她也不会轻易妥协。
第49章
等到天气渐暖时, 德弘帝带着诸位皇子去西山围猎, 桓慎身为三皇子的侍卫,须得一并上路。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卓琏松了口气, 同时也暗暗欣喜不已。近段时间,她当真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桓慎, 现在这人离开京城, 要等到一个月以后才会折返,对她而言, 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桓慎出发的那日,卓琏还呆在酒肆中,带着杨武等人,将蒸好的酸饭投入大瓮内,蒸饭时她加了不少梅花,花苞早在蒸制的过程中就融化在米汤里,使原料带上了一股馥郁诱人的梅香, 等酿出酒来, 品相绝不会差。
齐鹤年再一次来到酒肆送药材,看着双眼明亮的女子,他犹豫了下,终是忍不住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琏娘应是卓玉锦的亲姐姐。”
卓琏点了点头,并无任何隐瞒的打算。如今清风啸已经成为陛下钦点的御酒,借着这股东风, 想必要不了多久,卓孝同便会将整个卓家迁到京城,在这种情况下,她扯谎没有丝毫用处,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免得让齐鹤年心生芥蒂。
“卓家出了一种御酒,卓二小姐也成了焉大师的徒弟,喜事连连,还真是风光无限。”齐鹤年端起茶盏,慢慢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家店分明是饮酒的地方,但茶汤亦是香气扑鼻,令人不由赞叹。
卓琏挑了挑眉,杏眸里透出几分好奇之色。她来到京城虽有一段时日了,但在桓慎的威胁下,鲜少有机会与外界接触,也不知晓此地的酿酒大师究竟有哪些。
“这位焉大师很出名吗?”
听到这话,齐鹤年不由哑然,他原以为像卓氏这等精通酿酒的妇人,肯定会对酿酒大师十分了解,哪曾想居然没听过人家的名号,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怕是会笑掉大牙。
齐鹤年倒没有表现的太过,但他本就情绪内敛,此刻都露出了几分惊愕,卓琏霎时间反应过来,轻声解释道:“往日妾身一直住在汴州,对京城的情形不太了解,还望齐公子解惑。”
“经商虽为贱业,但周人爱饮酒,对手艺出挑的酿酒师傅很是敬重,能酿出清酒的,统称为酿酒师傅,往上则为大师,每一位都有令人惊艳的绝技,酿出的酒水不止醇厚味美,还带着极浓的个人特色,寻常师傅无法模仿,方能得到大师的名号。”
男子声音清亮,语气温和。他见卓琏愣神,笑了笑,才继续道:“齐某曾经饮过店中酒水,清风啸与金波味道虽美,却还达不到酿酒大师的程度,不过你还年轻,要不了多久,定会追赶……”
话没说完,齐鹤年便看到卓琏突然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木架前,踮起脚尖,取下了一只不起眼的瓷瓶,将灿金的酒液倒进杯盏中。
“这是琏娘调配的药酒?”
卓琏但笑不语,屈指叩了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齐公子先尝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