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节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仇恨中等待死亡的降临，死。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解脱。如果不是要杀死白洛和马努，我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了。然而到现在……我忽然不想死了，就算是光湮之印发作的痛苦，我也能挺过去。我只想活着，只想每天都陪着你在这里静静地品茶……”
  陈睿眼眶红了，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仿佛要揉碎一般。
  “这两百年一直过得太慢，临到末尾时却又太快了……”伊莎贝拉感受着怀抱的温暖，闭上了眼睛：“早几年遇到你就好了。所幸，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太短，要就陪我一辈子！”陈睿紧紧地搂着她，“不要放弃希望，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哪怕是去人类世界！还记得那句承诺吗？我郑重地再对你说一遍。我会亲手摘来一朵雪达莱送给你，我的女人。”
  这是当初“查尔斯”的承诺，那时是虚情假意的周旋，到她死而复活之时，依然有这么一句，也只是给她一个希望而已，只有现在，是真正的承诺。
  伊莎贝拉颤了颤，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似乎在聆听着有力的心声。
  良久。
  “我还不是你的女人。”
  这一句让陈睿一愕，伊莎贝拉已经抬起头来，脸上泛着醉人的红晕，直视着他大胆地说道：“是男人的话，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说出这句话，陈睿肯定会兽血沸腾，而现在心中更多的是悲哀与沉重，默然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她整个横抱了起来，朝屋子里走去。
  卧房依然是清幽素雅的风格，陈睿把伊莎贝拉放在床上，刚脱去鞋袜，伊莎贝拉就翻过身来，主动地将男人压在下面，如兰般的吐息直窜入他的呼吸中，两人的唇迅速交融在一起。
  陈睿感觉到她火热的激情，加上胸口被丰硕的峰峦挤压的奇妙刺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伊莎贝拉的身体忽然一僵，似乎想竭力压制着什么，陈睿立刻感觉有异，想要停止，却被她搂得紧紧地，不愿意松开。
  然而伊莎贝拉很快就控制不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她怎么都想不到，光湮之印会在这种意料外的时间发作！
  陈睿哪还有什么心猿意马，立刻将她放置在床上，就看到半解的胸衣现出的白玉丰满处，那“花纹”散发出诡异的暗金光芒，纹理不断扩散开来，渐渐遍布全身，雪白的肌肤仿佛被无数细小的裂纹分解开来。
  伊莎贝拉紧咬着银牙，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额头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面容都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喉间时候发出压抑不住低吟。
  陈睿知道伊莎贝拉的性情极其坚忍，当初在和白洛战斗的时候，连续身受重创依然面不改色地拼命。现在居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在忍受着超乎想象的巨大痛楚。
  他无法帮助她缓解痛苦，唯一能做的就紧紧搂着她，感觉比自己承受痛苦还要难受。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伊莎贝拉紧绷的身体方才慢慢松弛下来，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瘫软在陈睿的怀中。身体暗金色的“裂痕”渐渐褪去，收回到心口的“花纹”中。
  此时陈睿的身上和大片床单已经被她的冷汗浸透，紧握的拳头在白玉般的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和干涸的血迹。
  “对不起。”伊莎贝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
  “说什么傻话。”陈睿眼眶发红，小心地帮她擦去额间的汗水：“多久发作一次？”
  “最开始大概是一个月一次，后来变成一个月好几次，最近一段时间比较频繁，几乎每天都……本来大多在中午或凌晨才会发作，只是想不到今天……”
  陈睿这才明白。为什么伊莎贝拉中午经常会消失，而晚上和他约会时，一旦时间较晚。哪怕再浓情蜜意，都会坚决地要他离开。
  “对不起。”陈睿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这么久了，他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伊莎贝拉惨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死不了，我现在不想死。”
  先前那句“我只想活下去，每天都陪着你在这里静静地品茶”仿佛又在陈睿耳边萦绕，眼眶滚动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滴落了下来。
  背负着两百年的伤痕，一心求死的她。在最后的时光里，却生出了强烈的求生**，宁可每天忍受着不为人知的巨大痛楚，只为能在那一抹月光下，静静地陪伴着他饮一壶茶。
  陈睿这一刻扪心自问，你。何德何能？
  “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彻底解除光湮之印！在此之前，我会设法延长这两个月的最后期限，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能放弃，好吗？”
  伊莎贝拉感觉到滴落在脸上的炽热，想要伸出手帮他拭去泪珠，却连这个力气都失去了，只是直视着他布满红丝的坚定双眼，终于轻轻地点头。
  陈睿吻了吻她的额头，下定了决心：人类世界！一定要去！如果无法找出并斩杀那个骗走风影靴的混蛋，就去光明圣山摘雪达莱花！
  人类到魔界破开空间的方法，然后返回则是利用事先植入体内的“种子”，相当于定位坐标，但这是一次性的，无法往返。这种空间传送的过程中有相当大的风险，一旦落入空间乱流，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陈睿去魔界同样可以利用这种方式，虽然空间魔法在魔界近乎失传，但罗拉正好是此道的精通者，如果让她帮忙，应该可以办到。
  万一罗拉无法办到，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求暗元素君王的帮助。光湮之印属于光系的咒术，而作为光元素人的死对头暗元素人，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最起码也能延缓爆发的时间。问题是，陈睿自己同样是暗元素人的死对头，在蓝熔领地曾经杀死过大批暗元素人，包括一个魔皇级的精英暗元素人，所以必须要找同样是黑暗三君王的土元素君王从中斡旋。
  其实算起来，人类世界的“空间种子”，在陈睿体内就有一个，是当初击杀尼禄后得到的，只是这种子当时被“修罗状态”的他所吸收，至今依然无法感应到，所以只能用以上的两种方法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协议与方法
  次日，希亚在议事殿中接见了阴影帝国的两位特使。
  原本昨天已经是凯萨琳所给七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了，也是希亚与卡福约定开启谈判的日子，然而在见过报纸、魔法电视这些东西后，卡福临时改变了策略，借口赛琳在公主山庄的事件中精神状态没有回复，需要休息一天，延后了谈判的时间。
  实际上，卡福是利用传讯符和凯萨琳取得了联系，接受了新的指示后，方才带着“痊愈”的赛琳来到皇宫。
  议事殿当中是一张白色的长桌，希亚坐在桌子正前方的上首王座，两旁分别列着数把椅子，左侧坐着迪斯雅罗、斯蒂勒等人，右侧空无一人，显然是留给两位特使的位置。
  卡福和赛琳向希亚躬身行礼，希亚举手示意，让两人在右侧落座，开口道：“赛琳小姐，前天的事情让你受惊了。经查实，劫持事件是元老家族米山家族一手策划的，而米山家族是血煞帝国的奸细，族长安格列真正的身份是血煞侯爵，潜伏在堕天使帝国多年，之前由于黑曜昏庸无能，一直没有发现。这次安格列策划绑架事件的目的很明显，想要破坏这次和谈，挑拨我们两国的关系，让血煞帝国从中得利。我已经以最快速度灭掉了米山家族满门，上一次得罪赛琳小姐的罗森波尔，也被废去了所有力量，接受比死还难受的终身监禁，这种处置希望卡福将军和赛琳小姐能够满意。”
  将一个元老大家族满门操斩，另一个元老家族的继承人（表面上是）变成废人囚禁一辈子，生不如死，确实是算很非常重的处罚了。
  不过堕天使帝国这边的人都明白内中的猫腻，尤其是斯蒂勒，感激不已,女皇陛下语意的侧重点是把罪责都推到了米山家族的身上，罗森的处置表面上看来很惨，但当时是斯蒂勒亲自下的手，为了让罗拉饶他一命，和特使这边根本是两回事。
  这就是站队的好处了，如果没有向女皇臣服，只怕不仅是罗森本人，整个波尔家族这一次都有横祸。
  卡福看了赛琳一眼，赛琳立刻站起身，露出如沐春风的微笑：“我说过，陛下是主人，我只是客人，无论陛下怎么处置，我都没有任何异议，这里要特别感谢陛下的关心和帮助。”
  希亚点点头：“现在我们已经洞悉了血煞帝国的阴谋，更应该团结一心，真正拿出合作的诚意，建立一种互助互利，睦邻友好的关系，共同走向繁荣之路。”
  卡福开口道**：“陛下说得没错，我们奉凯萨琳大帝的命令，带着真诚的友谊不远万里来到堕天使帝都，为的就是进一步促进双边的关系和发展。”
  双方的场面话都说得很好，却无不心知肚明，所谓的友谊只不过是个好听的外壳，国与国之间，骨子里就是**裸的利益关系。
  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没有强大的血煞帝国虎视眈眈，阴影帝国早就吞并堕天使帝国了，堕天使帝国也正是利用这最重要的一点进行周旋。就好像当年白夜大帝在位时，凯萨琳在血煞和堕天使两国之间的夹缝中求生存一样。
  三个国家之间的博弈关系，有点类似陈睿记忆中东汉末年的三国时代，相当微妙。
  多年来强强弱弱，此消彼长，却始终屹立不倒，究竟三大帝国哪一个会最先灭亡，哪一个又能笑道最后，现在还是未知之数。
  场面话说完，剩下来的就是扔掉虚情假意的外壳，赤果果的利益交涉时刻了。
  如今希亚利用奇计，威恩并使，慑服了元老家族和王族，对帝国的掌控权大大加强，凯萨琳原本的策划已经落空，但卡福这边的态度依然十分强硬，提出阴影帝国驻军暗月、共享土地改良秘方、包括暗月财政官陈睿在内的“人才交流”等一系列苛刻的条件。
  这些条件乍听上去让人*清逸尔雅*无法忍受，简直有把卡福打一顿的冲动。只不过这边迪斯雅克、斯蒂勒等人同样是谈判的老手了，并不性急，采用了慢工细磨的策略，一点一点消解掉卡福的攻势。
  事实上，谈判的双方心理都有一个底价，在这个基础上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经过激烈的交涉，卡福终于有所松动，暗月驻军的问题可以再磋商，土地改良和战斗球的配方一类的要求也可以考虑换一种替代的方式……但是，有一条“人才交流”坚决不松口，那就是一定要陈睿这个人。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阴影帝国的态度已经大为缓和，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而堕天使帝国的实力要弱于对方，肯定要做出一定让步，牺牲一些人或利益难以避免，如果交出陈睿能促进两国达成协议的关键，那么肯定是值得的。
  谈判负责人迪斯雅克和斯蒂勒将咨询的目光投向了女皇陛下，然而女皇陛下的神色保持不变，丝毫没有意动的样子，只得在这个问题上避重就轻，不给予正式答复。卡福这一边自然是很不满意，一些原本松口的方面又开始紧逼，几个小时的唇枪舌战下来，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条约。
  此时已是中午，希亚安排卡福和赛琳去用餐休息，堕天使帝国的谈判组这边则留了下来。
  迪斯雅克开口道：“陛下，请恕我直言，我觉得可以考虑答应阴影帝国的人才交流要求，陈睿虽然是难得的内政人才，为暗月的繁荣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如今陛下已经登基，目光应该放在全局，而不是一个暗月领地，所以。有必要做出一些舍弃。
  斯蒂勒等人也纷纷出言附和，希亚却一句话否定了这个提议：“可以用大量土壤结晶来代替土壤改良配方，还可以让出战斗球的配方，甚至可以共享魔法电视的技术，但陈睿这件事上丝毫不能让步！”
  这种坚决无比的态度让迪斯雅罗等人面面相觑：区区一个人类，居然在女皇陛下心目中竟有如此份量？比战斗球和魔法电视的秘方都重要？
  要是换做以前，一些元老家族的代表早就跳出来言辞激烈地辩论了，而现在却不敢多言，只是斯蒂勒试探地问道：“陛下，是否考虑到暗月代领主阿西娜那边……”——～～～
  “不是阿西娜的问题。”希亚看了看疑惑的众人：“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向各位透露一点。大家想一想战斗球、魔法水利系统、浓香型黄酒……包括报纸和魔法电视，是否在魔界出现过？”
  众人纷纷摇头，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几个思维敏捷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脸上尽是一片骇然，迪斯雅克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这些都是……”
  “不错，”希亚点了点头：“这些新事物，每一样中都有他的影子，魔法电视、战斗球、魔法水利系统等创意是在暗月时，风萨卡和沓沓大师受他的启发研制的报纸是他前段时间提出的策划，而浓香型黄酒的配方也是陈睿提供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之色，没想到这个人类的才能达到了这种程度，终于明白了过来，希亚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毫不松口了。
  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样一个堪称逆天的人才，怎么能够流失到其他的国家去！
  希亚一脸肃然地说道：“大家记住，关于陈睿的事情是最高机密,绝对不能有丝毫外传！”
  众人齐齐点头，其实女皇陛下还有个最大的机密没有说出来一一这个人类是未来的王夫殿下，也是女皇陛下从长公主开始唯一爱上的男人，怎么能让给别人？
  陈睿并不知道自己在谈判中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紧俏商品”这**个时候，他正带着伊莎贝拉在彩虹山谷与罗拉商量光湮之印的事情。
  “空间魔法并不如你想象中的这么简单。”罗拉在问明陈睿想要前往人类世界的意图后摇了摇头：“人类那些魔法师应该是经过无数次试验，制造了一种固定的设施,用以探测魔界所在的带有空间坐标属性的物质，然后利用这个坐标的大概位置坐标发动跳跃空间的随机传送，这种传送有相当的危险性，很可能堕入空间乱流灰飞烟灭。我现在并没有这种设施，就算有，要探测和试验人类世界的空间坐标，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调试机器和传送的试脸……至少需要几年……”
  陈睿如同被一瓢冷水自头顶泞下，顿时凉了大半截：“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有一种召唤秘术，会利用特殊的魔法阵召唤异空间生物，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订契约，这种情况应该能实现空间的安全传送，只不过一般召唤的是实力较低的魔族，而且有相当的运气成分在内，很难碰上，显然这种方法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你是否有办法压制光湮之印？”
  “如果是咒印的早期，我也许能用暗元素中和或剥离，但咒印过去了两百年，已经深入灵魂，如果用强行的手段消除，会连宿主的灵魂一同抹杀。”罗拉想了想，“现在我只能适当减轻这种咒印发作的痛苦，但无法延长最终爆发的时间，一会让伊妮留在这里做几个测试吧。”
  罗拉的回答让陈睿心情变得沉重无ps：“伊莎贝拉，你留在这里，我现在就去暗月，土元素君王应该已经在前来暗月的途中了。”
  伊莎贝拉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两女目送着陈睿的身影消失在彩虹山谷的传送门，罗拉沉吟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还有一种方法可能到达人类世界？”
  伊莎贝拉反问道：“那种方法……你有把握？”
  罗拉摇了摇头：“没有，直接破开空间的话，危险比人类那种传送还要大得多，就算是我自己都可能陷入空间乱流，相信就算是半神级强者，也不敢轻易尝试。”
  “你应该了解他，如果没有其他的办法，他肯定会尝试的，”伊莎贝拉耸耸肩：“那么，作为一个女人，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另外一个女人去冒生命危险？”
  当初伊莎贝拉是在来暗月“拯救”闺蜜克萝贝露丝的时候遇到罗拉的，两人相处甚欢，这一次在和罗拉一起来到彩虹山谷之前，伊莎贝拉特意赶在陈睿之*清逸尔雅*前向罗拉询问了去人类世界的方法，所以才让罗拉对最后一种方法保密。
  “当然不愿意。”
  罗拉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句，沉吟了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如果他不是一个有担待的男人，也不可能成为我的男人。”
  伊莎贝拉微微一怔，看着罗拉的目光多了一种异样的色彩：“是吗？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说过的一段听不懂的话来——当纳粹来抓**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人；当他们来抓犹太人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来抓贸易工会主义者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贸易工会主义者；当他们来抓天主教徒时，我保持沉默，因为我是新教徒；当他们来抓我时，已无人替我说话了。你是不是有……这个意思？”
  “什么？”罗拉皱了皱眉，倒不是装傻：“我怎么没听过这段话。
  “他和每个女人说的都不一样么？我的罗拉姐姐，看来你要抽个时间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家伙了。”伊莎贝拉娇笑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想帮我设法弄一下那个光湮之印吧，人家可是怕疼的要死。”
  “哦，”罗拉呆呆地应了一句：“我忽然很想听首曲子，听希亚说，叫什么……《世界末日》？”
  伊莎贝拉还是首次遭遇伪天然呆小姐的腹黑属性，不由一怔：“没问题。”
  “对了，听奥莉菲丝说过，好像，……他经常在你那里喝一种饮料吧，一喝就是几个小时。”
  “饮料？”
  “什么？”
  “那叫茶，味道有些苦，你可能喝不惯。
  “什么？”
  “好吧……我泡给你喝……”
  “哦。”
  ps：快年底了，审计的大爷们要过来查账，近来会忙，更新时间不固定的话，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