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之妻 第82节
见状,苏棠则退去了一边。
渐渐围观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喊着说大夫请来了。
苏棠就知道,这边动静闹得大了,居一品的老板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知道了,皇亲贵族若是在他酒楼里出了事儿,他得吃不了兜着走,不立即差人去请大夫才怪呢。
只要请了大夫来,这侧妃娘娘肚子里到底怀的几个月身孕,便一目了然。
到时候,那仅有的一层遮羞布,也会被扯下去。扯去了遮羞布,她是怎么进的赵王府大门,大家便都知道了。
虽说确实有赵王宠,但毕竟不光彩,日后再怎么能闹腾,想来有个把柄在,也不能闹得真压了幸姑一头,苏棠也是急中生智用心良苦。不过,若不是这孟侧妃自己作,非得闹天闹地,也没人会拿住她这个短处。
“我不看大夫。”孟瑶不肯,她此刻心里也是怕的。
但是赵王却管不得这些,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丢人不丢人,而是母子平安为重。于是,不管孟瑶怎么拒绝排斥,赵王都哄着说:“瑶儿,让大夫瞧瞧,若是没事,本王也可安心。万一若是真有事儿,恰好霍伯爷还在,本王饶不得他。”
事的确是没什么事儿,方才苏棠也号了脉搏,不过就是孕吐症状罢了。再说,苏棠也看到了,分明是这位孟侧妃碰瓷,自己夫君可没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本妃尚不足一月的身孕,你可仔细给本妃瞧着。”孟四伸出手去,言语威胁那位大夫。
那大夫满头大汗,此刻浑然脑子一片空白,只怕惹了这样的贵人砸了饭碗。所以孟瑶说什么他都连连点头,但却并未过心。
孕吐有一阵子了,但在家的时候,王府上有府医诊治。渐渐调理着,近日好些了。原以为不会再孕吐,可谁想到,今儿却在这里丢了人。
孟四实在难受,便伸出手去。
那大夫犹犹豫豫的,若不是怕自己侧妃出事,那赵王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赵王厉色道:“本王都没说什么,你在避讳什么?若是瑶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定治你的罪。还愣着,还不快点。”
“是是是。”那大夫颤着手,指腹搭在了孟瑶手腕上。
如是反复搭了几次,而后松了口气道:“娘娘无碍,还请王爷放心。这只是孕吐而已,每个孕妇因为体质不同,状况也会不一样。不过,侧妃娘娘到底才两个多月身孕,为了腹中胎儿着想,还是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为好。”
“你说什么?”孟瑶气得两只眼睛都红了,继而骂道,“庸医,你胆敢胡言乱语,本妃定要重罚于你。”
那大夫立即跪地求饶:“请娘娘开恩,小民上有老下有小,小民不能死啊。”
苏棠也帮腔道:“赵王殿下,侧妃娘娘不能再动气了。这里嘈杂人多,王爷还是请带着娘娘回府安养吧。”
此刻在赵王心中,孟瑶母子最大,旁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瑶儿?”赵王显然是将苏棠的话听进去了,顾不得旁的许多,只半抱着人离开了,“本王带你回家去,这什么破地方,以后本王再也不来了。”
酒店老板抹着额上汗珠,忙跟着出去相送。
一场闹剧结束后,自然都散场了。
当着齐王殿下的面,不好议论。但散场各自回了各自包厢后,自是纷纷议论了起来。
霍令俨立在原处,这场嘈杂的闹剧中,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在人都散了后,这才垂眸看了眼齐王后,又望了眼妻子,还是没吭声。
齐王却起身说:“霍伯爷与夫人随意,本王先行离开一步。”
霍令俨缓缓抬手抱拳,情绪毫无波澜:“恭送王爷。”
齐王走了后,苏棠心中重重吐出口浊气来,似是心中卸下了千金重的石头般。她方才注意力都在如何防范齐王身上了,倒是未察觉到别的。
苏棠的表情,却叫霍令俨瞧在了眼中。
霍令俨低垂着目光,未说别的,只是对妻子妹妹道:“走吧,出去看看花灯。”
苏棠见不但逃过一劫,且还趁机摆了赵王侧妃一道,此刻心情万分美妙,所以,高高兴兴走了过去,亲热挽着男人臂膀说:“夫君,我们去为小妹求一盏花灯吧?然后许个愿望,点亮了放进河里。”
霍令俨虽话不多,但也依着了。
几人同行往外头最繁华热闹的灯市去,霍令俨怕人多太挤会出事,于是亲自抱着儿子。见妻子小妹携手看灯猜灯谜正兴奋,他倒是没上前去,只默默随后跟着。
霍令俨沉默驻足,只盯着不远处灯火阑珊下的妙人看,此刻心情竟是万般复杂。
苏棠却是没有察觉出什么,与幸姑一起猜对了几次灯谜,却栽在最后一题上,苏棠着急,忙火急火燎折身回来拉人:“爷站在这里做什么?快来,帮忙猜一猜。”
第109章
苏棠与幸姑姑嫂两个玩得开心, 霍令俨此刻心却明显不在这上面,一时没跟得上节奏, 也是情有可原的。方才在居一品内的那场闹剧,他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妻子自以为聪明摆了赵王侧妃一道,但她却顾前不顾后,行事前根本没有细细考虑过,匆忙之间露出很多破绽来,可能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察觉。
齐王一进门,他就觉得整个气氛不对劲。原以为是孟侧妃的原因, 后来细细一想,才知道不是。
齐王当时一反常态想留下他们霍家一家,真正想留下的, 怕是只有她吧。起初没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再回过头去, 却越想越觉得胆寒。
孟侧妃胡闹耍心眼, 她将计就计揭穿孟氏早在入王府前便怀有身孕一事, 从而导致孟氏当着众多王侯勋贵的面出丑。虽则说这是孟氏咎由自取, 但毕竟是皇家的家丑, 当时若是齐王想拦的话, 怕是有一百种法子可以阻止这桩丑闻继续发酵下去。
但是他没有。
他看着她胡闹,却并没有出言相阻, 说明在他心里, 早已是选择保护一个而抛弃另外一个。这齐王当初对孟氏的情, 霍令俨虽则不知多少,但偶尔几回身在此局中的时候,却也瞧得明白。再说,诸王选妃之前,京里也早有传言,说是孟国公府的四姑娘,怕是要去齐王府做正妃的。
很多传言既然能传开,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霍令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让齐王竟然能选择放弃保孟氏而护着……护着他霍令俨的妻子。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秋狩猎场上?
他当时御前与孟家人对质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既然齐王心仪孟四已久,为何当时明明在场却不替孟四说话。
当时隐约觉得怪,如今想来,却是处处有理可寻。只是这样的理由,无一不让他胆寒心战。
他不愿相信,也不愿去猜忌、怀疑。但理智又告诉他,事实摆在眼前,逃避、甚至麻痹自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相信,她是有苦衷的。他也相信,那些她对自己的好,那些温言软语,都不是欺骗。
“爷,您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霍令俨态度冷淡无动于衷,倒是吓到了苏棠。他明显情绪不对劲,他平时虽然话也少,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没事,去猜灯谜。”
有些事情可以回了家后关起门来再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猜忌,大街上便当着妹妹与一群奴仆的面扫了妻子的面子。
只要她肯向自己解释,凡事都过得去。
许是霍令俨觉得妻子察觉出了什么,好似不若方才玩闹得开心,于是搂过人的肩膀来,还如往常一样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而后这样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妻子,一家三口往猜灯谜的地方去。
幸姑早等不及了,蹙着眉心说:“三哥三嫂做什么呢,这般磨磨蹭蹭的。瞧,叫人家赢走了。”
苏棠的确察觉出了异样来,兴致不若方才高涨了,面对小姑的嬉笑玩闹,她有些心不在焉道:“左右还早着呢,今儿怎么着也得给咱们幸姑赢一盏漂亮的花灯回去。是不是,爷?”
苏棠突然仰头问身边的人,目光也猛地扎过去,就是想看看猝不及防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苏棠猛然看过去的时候,霍令俨面含淡笑,闻声点头附和说:“有我在,幸姑会的。”
不过,苏棠还是始终环着男人的手,不肯松开。缩在他身边,黏在他怀里,在他面前,她愿意做一个小女人。
“幸姑你放心,有咱们三爷在,凡事都不是事儿。”苏棠附和着说。
霍令俨窝心的一暖,笑了笑。
幸姑却懒得理他们,只自己跑开了。苏棠原先是一直陪着小姑的,这会子见形势有些不对劲,自然是黏在自己丈夫身边寸步不离。
有些话她也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此时此刻,明显不是时候。
“嫂子,你来啊。”幸姑一个人先跑远了些,站在灯火下,冲苏棠喊,“你今儿明明是陪着我的,怎么总黏在三哥身边啊。你快来,帮我赢这盏灯。”
苏棠仰头问:“那我去啦?”
霍令俨原揽住她腰肢的手往上挪了挪,挠了挠她头发后,才说:“去玩吧。”
见他语气一如既往温柔,苏棠开心,于是又逗逗儿子说:“笙哥儿今天真乖,不哭不闹的。等着,娘去给你赢盏灯回来玩儿。”
说罢,垫脚凑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就跑开了。
笙哥儿今天的确很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热闹,所以一从酒楼出来,他就扭着脑袋四处张望,那双眼睛就没有歇息过。乖乖的看灯,看来来往往的人。
霍家一家逛街赏灯,画面温馨。而此刻立在高处正俯瞰街景的齐王,却是形单影只孤独寂寞的。
他目光追随霍家人,直到人影渐行渐远一点点缩小成一个点再看不到后,这才皱着眉心渐渐收回目光来。
齐王心里明白,方才她在居一品那么一闹,而他选择了袖手旁观并不插手,那霍伯爷心思缜密,想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她的这个身份,是保不住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今儿那一出,是她临时应对孟氏的反应,还是早有筹谋。
若是早有筹谋的话,那么她的心思也委实藏得太深了些。她这么做,是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把自己逼上了绝境,逼迫得自己退无可退别无他选,就只能选择跟霍伯爷摊牌她的身份。
齐王心里其实早就明白,她想来是叛变了自己。
他早早便起了疑心,所以今儿再面对这样的现实的时候,反倒是比较平静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自己,避而不见,有些话,他想当面问个清楚明白。他不喜欢猜测,若是她真的选择了做一颗弃子,那他也要亲口听她对自己说。
这般想着,齐王侧头对身后的人说:“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那人一身夜行衣,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回主公的话,按着主公的吩咐,一切就绪。”那人声音洪亮。
齐王点头:“好,既然准备就绪,就动手吧。记住了,引起骚乱即可,莫要伤了无辜百姓。”
“是,殿下。”黑衣人应声后,抱手离开了。
齐王则又回过身子去俯瞰着整座满京城,处处灯火辉煌。放眼望去,整座满京城都热闹非凡。
只是没一会儿功夫,脚下便起了一阵骚乱。百姓们似是受了惊吓般,尖叫着四处乱窜。齐王的人趁机将霍伯夫人掳了来,齐王听得动静,便从外面走进了屋里。
苏棠嘴里被塞着破布,喊不出声音来。她原以为是有劫匪闯入了京城,却没想到,劫她的人竟然是齐王殿下。
外面齐王的人还在作乱,骚乱并未平息。隔得老远,苏棠都能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苏棠瞪眼望着举步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瞧着倔强坚强,其实内心的慌乱齐王一眼看去便看在了眼里。不过,这些他已经不在乎了。见人带来了,齐王吩咐说:“将她嘴里的布拿开,你们都出去,本王有话与她说。”
“是,属下等遵命。”
齐王的人退下去后,齐王坐了下来。苏棠身子没了束缚,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苏棠知道他抓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只是她纵然心中一腔怨怼,但因为实在太怕死了,所以并没有那个骨气与她对抗。虽说人都有生老病死,但她生在和平年代,真正死亡来临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十分惧怕的。
她也不想怂啊,可她的四肢身子不听使唤。
吓得爬不起来,苏棠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齐王这才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本王为何抓你来。”
“妾身……”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颤音的,苏棠清了清嗓子,抹平心绪后,才继续说,“妾身不知,请殿下明示。”
齐王素来最是没有耐心之人,闻声轻抿了下唇,倒是耐着性子与她周旋:“你已不愿再为本王所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