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斯文败类掉马 第69节
两人立在这条街道上实在过于显然,宿碧抵挡不住人们好奇的打量,“换个地方说吧,这里人太多。”
他嗯一声。宿碧正想着附近有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身后的男人已经低声道,“不请我去你住处坐一坐?”
宋怀靳这些天想了很多,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真正便就此去了美国。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
弥补过去的错有无数种方式,彻底让她离开是最坏也最痛苦的一种。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尽力避免最坏结果,即便她永远也不会真正原谅他,待在能看见她的地方总比真正再也不见的好。
去她住的地方?
宿碧有些迟疑。
“先随便找一家咖啡厅坐着说吧。”她没看他,说话时盯着面前的街道路面。
他顿了顿答好。
于是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咖啡厅,选了个安静的座位坐下。
“你的手,不治疗吗?”等侍应生拿走写上点单的纸条,宿碧才犹豫着问。明明经过那一晚就该默认两个人从此不见,但只间隔了短短数日,他们竟然又平心静气地坐在了咖啡厅里。
她觉得有些怪异。
“国内医生来处理也是一样。”他答得漫不经心,好像说的并不是他的手一样。
宿碧下意识反驳,“怎么能一样?你自己也说了,应该去美国做手术才对。”
“关心我?”
三个字,他说得很轻,状似平静,然而放在桌下身侧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
宿碧的心境相对刚才已经算慢慢平复下来,她垂眸避开他有些灼热的目光,“即便是陌生人受了伤,路过时关心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宋怀靳差点想咬牙笑出声。
她硬起心肠时说话实在像拿一把匕首刺他,又冷又疼。
“阿碧。”他直直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就真的那么想让我去美国?然后杜绝一切让我们再见的可能?”
宿碧再如何想自欺欺人,也明白自己心里下意识的情绪反应根本无法让她逃避。
她没想到宋怀靳会紧跟着来鹿阳,惊喜无论几分几毫,但终究是存在的。
回到鹿阳的这几日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既然她忘不了他,甚至还爱他,却没办法轻易妥协,重新跟他在一起。
或许真正原因是她猜不透也想不明白宋怀靳现在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单纯的不甘心?还是她从前奢望却不得的结果?
她现在已经不敢相信罢了。害怕又会像从前一样,毫不怀疑地交一颗心给他,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谎言。
或许她这三年里放下的只有那些痛苦而已。不管是他带给自己的,还是爷爷的逝世与孩子早夭所带来的。
“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玩笑,去国外手术如果能治好你的手,当然是好的。”她一句话说得模棱两可。
“治不治好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她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并不妨碍你成家立业,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成家立业?”他忽然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没什么必要,离婚以后我就决定,以后将我的所有产业与财产转让给二叔的儿孙辈。”
宿碧一愣。
他的意思是……
不准备再结婚?
宿碧忽然觉得坐立不安,忽然就起了离开的念头。然而正在这时,刚才那位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两杯咖啡。
“两位请慢用。”
宿碧勉强笑了笑道,“谢谢。”
宋怀靳又岂会看不出她的意图,唇角勾了勾,仿佛从刚才的对话里找到了步步紧逼的方式,“不想在这里谈了?”
“那好。阿碧,”他缓缓道,“请我去你家里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各位,我预告一下……下一章就是完结章了(发抖)
完结章应该也是今天之内发上来
然后会有一章番外,完结章希望大家都来评论按抓纪念一下啊!
☆、完结
陈水章站在宿碧家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 门开了,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了起来, 双眼不敢置信地睁大,“怎么是你?”
姓宋的怎么会出现在鹿阳,甚至出现在宿碧的家里?!
宋怀靳淡淡瞥他一眼, 又微微点头算打招呼,“有事?”
陈水章很快回过神, 想越过他往里看,“阿碧呢?我找她有事。”
阿碧……这个称呼……宋怀靳敛去眼底的情绪,正想说什么, 宿碧就已经出现在房门口, 她看着两人相对而立的场面, 忍不住有些头疼且尴尬。
“有什么事吗?”
陈水章勉强扯出一抹笑, “要一起吃饭吗?”说着抬起手,给她看手里提着的那条鱼。
“好啊。”
宋怀靳听见她回答这两个字,心里恨不得能给面前这个没有一点眼色的人一拳。刚才她同意让他来家里,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这姓陈的就阴魂不散跑了过来。
卡尔神父租给他们的房子里除了一间小卧室和浴室卫生间, 还有一个客厅与厨房。宿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把宋怀靳带了过来, 不过陈水章来了, 正好能避免他们独处的不自在。
“进来吧。”宿碧刚套好围裙,本来打算再给陈水章倒一杯水,结果后者从厨房里放了鱼出来摆摆手,咧嘴笑道, “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就轻车熟路找到水壶与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宿碧也就没再管,没去看宋怀靳匆匆一头扎进厨房里。
陈水章不是第一次进宿碧的住处,当然也并非很多次。虽然现在男女风气开放许多,但毕竟有别,他也要为宿碧名声考虑,因此除了与教会小学兼职的其他女老师或者卡尔神父一起,别的时候他都没单独来过。
但这隐情,他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宋怀靳的。
他追来鹿阳是什么意思?竟然还一路厚着脸皮来了宿碧家里,就是让他误会才好呢。
宋怀靳淡淡看他一眼,抬脚就要往厨房走。陈水章赶紧把人叫住,“宋先生对吧?怎么突然来了鹿阳?”说着又补充一句,“哦,你可能不记得我,我是——”
“当然记得。”宋怀靳侧过身看他,勾了勾唇角却没什么笑意,“陈先生从上海偶遇开始,就费尽心思一路追到鹿阳来,那时还总惦记着对别人家的太太献殷勤。”
陈水章脸色一垮,“离婚启示不是说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宋先生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跟阿碧已经离婚了,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
什么关系也没有?那也不是他陈水章说了算的。
说完他转身就朝厨房里走。
陈水章又“诶”了一声,可惜那人根本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眨眼间就只剩他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阿碧肯定会把他轰出来,一定会。
陈水章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的方向,只觉得度日如年,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厨房里一直没有人出来。他坐不住了,起身就朝厨房走去。
只有姓宋的会往阿碧跟前凑?
他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隔着门里面传来说话声,脚步下意识顿住,虽然知道偷听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脚与耳朵。
“厨房本来就不大,你出去吧。”宿碧低头仔仔细细切着菜。
他站在门边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想起来她上回为了自己生日准备的那一桌子菜。竟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想来他都觉得只是个梦而已,并非现实。
“给你帮忙。”
“没什么好帮的,我一个人很快就能弄好,你去外面坐着等吧。”
然而她说完宋怀靳还是没有出去的意思,依旧站在门边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宿碧被他目光弄得都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切了手。
“陈水章经常来你这里?”
宿碧头也没抬,“住隔壁而已。”
切好菜她又转身去热油,忙来忙去却井井有条。宋怀靳盯着看了半晌,忽然问她,“这里还有空房子吗?”
宿碧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买下来。”
宿碧倏的笑出来,她干脆停下手上正在忙的事,转过身看着他,“宋怀靳,我真的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感觉你像是把这一切都当成玩笑一样,随自己心意做事。这三年里我们没有见过面不也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紧追不舍,你到底是不甘心,还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我后悔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他就急促地接话道。
“我后悔了,我后悔跟你离婚。”
两人之间弥漫起一阵沉默,周围安静的只能隐隐听见锅里渐渐滚烫的油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宿碧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她顿了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拿起碗,动作有些僵硬地把锅里的热油盛起来。简简单单明明该驾轻就熟的几个动作,她却做得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才装好,她擦干净手重新转过身,尽量坦诚地看着他说道,“其实离婚之后我才像醍醐灌顶一样,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我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从没想过你根本没有说过任何承诺,也没有袒露过你自己的想法。而且那时心境也太狭窄,总把爱情看得太重要,但现在看来,或许我心境眼界仍然不算开阔,我却不是那个以爱情为主的我了。”
“我是没办法彻底忘记你,更没办法把你当作陌生人对待。但是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只是不甘心,那你还是尽早离开鹿阳回上海吧。”她笑了笑,“这三年里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很好。”
鹿阳那群孩子们抚慰了她失去孩子的痛苦,也给了她许许多多单纯的快乐。而大学的学业是她辛辛苦苦得来的机会,她更不会轻言放弃。
即便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叫宋怀靳的人,她也有无数的事可以去做。所以如果他不是因为真正爱她,那一切都没有继续的意义。
“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不甘心。”他一步步往前走,最后走到她面前。
这几年来他少有能睡个真正好觉的时候,大多时候一闭眼总会想到他们之间那些回忆过往。每回从梦里慢慢清醒时都像是再经受一次最开始的那种痛楚。
过去三十年,他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以为只要随心随性,更无所谓爱情的忠贞。就在她提出离婚后的某个晚上,他醉酒半梦半醒时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离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可他那时候似乎除了答应她别无他法。
他后悔了。
“阿碧,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不好?”他尽量放轻嗓音,却仍能听出细微的颤抖,“我是认真的。”
最后一字一顿说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