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平白无端地,陈胜干嘛要去趟瓦岗寨这样一潭浑水?不管李密打倒翟让,抑或翟让打倒李密,却又关陈胜什么事?为什么自己要出力去帮这样两个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的人?吃力不讨好,那不是傻子么?
完全不假思索,陈胜立刻就作出了决断。他侧身闪开到一边,淡然道:“瓦岗寨首领是你翟大当家,这点天下皆知。陈某无德无能,岂可夺人基业?什么天命所归,不过笑话一场,大家笑过也就算了。翟大当家,今后也请不要再提。否则的话,就是陷陈某于不义了。”
陈胜此言一出,大厅上众人当即长长舒了口气。徐世勣、王伯当、祖君彦等人七嘴八舌,齐声赞颂太子殿下果然是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单雄信王君可等翟让的老班底,则暗暗可惜。至于秦琼和魏征等中立派,本来对于李密抑或翟让当家,均无甚所谓,却亦不愿陈胜加踩一只脚下来,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浑。
唯有个混世魔王程咬金大呼可惜,他嚷嚷道:“陈兄弟,夺人基业固然没义气,但现在又不是你要抢大龙头的,是大龙头主动退位让贤嘛。你就接受了,谁又敢多放半个屁啊?哼,谁敢胡说八道,俺老程的斧头先就不答应。再说咱们兄弟难得意气相投,你要是也加入了瓦岗,咱们一起打天下,岂不快活?”
陈胜大笑道:“好你个老程,说起话来居然还一套一套的。我倒小看了了。该罚改罚。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三杯烈酒入喉,更是逸兴横飞,抱着个酒坛子走过去,按这程咬金的脑袋就往他喉咙里灌,笑道:“说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治国平天下?哈哈~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来来来,咱们都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啊。”程咬金被他按得没法子,唯有张嘴喝酒,却也腾不出嘴巴来说话了。”
陈胜如此作态,早把自己的心意表现得淋漓尽致。翟让心下自然大觉可惜。当下径自起身,一幅长吁短叹,惋惜不已的模样。不过看看旁边李密的神态动静,大龙头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在蒲山公心里钉下了一根钉子。哪怕陈胜暂时不答应加入瓦岗寨,却也顺利地把李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在解决南陈太子这个新问题之前,李密大概也没什么空闲余裕来对翟让进行逼宫了。
如此一来,翟让这着移祸江东之计,怎么看都可以算成功了至少大半。倒也不枉他一番做作,当众向南陈太子磕了这么几个头。
第一百二十章:青梅煮酒论英雄(上)
当天晚上,各人均饮得酩酊大醉。一场风波,就此揭过。表面看起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实质暗地里其暗流汹涌,余波不歇。纵使酒宴结束,宾主尽欢而散,但实际上,这根本不是结束,顶多只是整件事件的序幕而已。
荥阳是瓦岗军现在的大本营。所以众将领在城内都有自己的宅院。酒席结束,众将领便各自回家。至于陈胜和跋锋寒他们两名客人,则由翟让亲自吩咐大龙头府的总管屠叔方,在府内收拾两间清静客房,供两位贵客休息入住。陈胜有恃无恐,亦不怕有毛贼乘机来盗和氏璧。入房之后便脱了外衣,上床倒头大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清早,陈胜和跋锋寒刚刚起身吃过了早饭,程咬金和秦琼,还有单雄信王君可等人便又上门来了。众人结伴出外游玩,中午时就到秦琼家里喝酒论武。到晚上时,罗士信也加入进来。众人意气相投,又是闹了个通宵达旦。
如此两日过去。到第三日时,突然有紧急军情传来,道宇文阀的残兵在被瓦岗军击败之后,如今北走魏郡,并且在当地站住了脚跟,如今声势稍稍复振。宇文阀派人联系洛阳的独孤阀,说愿意废了自己捧出来的傀儡皇帝秦王浩,改为尊奉皇泰主杨侗。
独孤阀和宇文阀先前曾经斗个你死我活。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宇文阀两大高手,宇文伤和宇文化及都死了。宇文士及和宇文智及又被瓦岗军打败,只能在魏郡落脚,已经不成气候。相反,独孤阀头号高手尤楚红和阀主独孤峰仍在,并且捧起了皇泰主杨侗称帝,风光可谓一时无两。
但独孤阀也有弱点,那就是虽然控制了洛阳的朝廷,却未能控制洛阳兵马。东都十万兵马的指挥大权,尽数落于吏部尚书,郑国公王世充手上。王世充野心勃勃,和独孤阀几番明争暗斗,独孤阀颇落下风。故此也想要找外援帮手。恰好宇文阀递来橄榄枝,双方登时一拍即合,捐弃前嫌,重新携手合作。
在独孤阀运作之下,王世充不得不答应送粮草给宇文阀。有了粮草,宇文阀便回过气来了。如今他们在魏郡那边大肆招兵买马,企图趁着瓦岗军主力都转移到了荥阳的时候,出兵攻打瓦岗寨。
其实瓦岗寨现在也没什么重要人物在了,即使被攻下了,从战略层面来看,照样无关大局。但它毕竟是瓦岗军发家的地方,一旦沦陷敌人之手,则从心理层面来说,势必对瓦岗军的军心造成严重动摇。所以李密紧急下达命令,调秦琼和程咬金、罗士信等将领,合共率兵三万,回防瓦岗寨。
此外,也要提防洛阳的独孤阀和王世充等人,趁着瓦岗军注意力被宇文阀转移的机会,乘机挥兵进攻荥阳。所以李密同时也调集王伯当、徐世勣、王君可、单雄信等大将,亲自前往虎牢关驻守。虎牢关是洛阳门户。洛阳要出兵攻打荥阳,必须从虎牢关出兵。只要把这条路给他堵住了,荥阳自然稳如泰山。
军情紧急,不容耽搁。瓦岗军众将领当即各自领命率兵出征。秦琼和程咬金等人虽然和陈胜、跋锋寒相交融洽,但军令如山,他们即使再怎么依依不舍,也不能违令。于是和陈胜、跋锋寒两人道别之后,便离开荥阳,开赴前线去了。
陈胜的目标本来就在洛阳。之所以在荥阳留了这么几天,完全是因为秦琼与程咬金等好朋友的关系。现在他们都走了,留下来也没意思。当下就想离开。不过既然是作为客人而来,若然不告而别,始终不太好。故此两人就去找翟让告辞。
未料来到大龙头,翟让居然已经不在府内。总管屠叔方告诉他们,大龙头因为不放心,所以已经提前带兵往兴洛仓主持城防了。又道大龙头临行前吩咐过,他这一去,长则五六日,短则三四日,很快就能回归。请两位客人无论如何要等他回来之后再走。
陈胜和跋锋寒都感到不耐烦。决定也不等翟让了,回头收拾了东西就走。但他们刚刚离开大龙头府,忽然间却有一名俏丽美婢前来,道沈军师有请两位前往一聚。
陈胜和跋锋寒都知道,随着瓦岗军内各位重要将领都执行军令离开,现在荥阳城内,就是由沈落雁当家。既然不能向翟让告辞,那么改为向沈落雁告辞也是一样的。当下两人欣然答应了,就由那名,据说原来在大龙头府当差,最近才被沈落雁要了过去,称呼为“楚楚”的美婢带路,往沈落雁的宅邸“落雁庄”而去。
沈落雁的居所,座落于荥阳城东。这里房舍鳞次节比,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外人到此,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若没有人带路,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
若从门外看去,“落雁庄”与其它民居没什么区别。但内里当然又属另一回事了。虽然占地不广,但胜在丘壑宛然,典雅古朴。庄院内园林院落浑成一体,回廊假山贯穿分隔,虚实相生,布局清幽,别出心裁,颇具特色。庄子内有座水池,其北乃是座歇山顶式五楹两层的小楼,沈落雁的香闺就在那里。
但沈落雁款待陈胜和跋锋寒的地方,却不是在她自己的香闺,而在园中凉亭。眼见两人并肩走入凉亭,俏军师当即盈盈轻笑,起身相迎。她今日身穿一领窄袖直裾的绣蝶袍,腰束浅蓝色宽腰带,纹样精美,色彩素雅。衣裳剪裁得精致而合身,无限地强化了她优美的肩背轮廓。但衣领口开得极低,不但暴露出丰满雪白的胸肌,更可窥见一道深沟,显得格外诱人心动。
隋唐时代的衣着受胡风感染,所以相比前朝秦汉和后世宋明,都要开放得多。沈落雁这幅打扮,其实也不足为奇。只见她伸手拨弄秀发,让整张使人心迷神醉的脸容露了出来,柔声娇笑道:“太子、跋公子。连日来奴家忙于公务,却是冷落两位了,恕罪恕罪。今日偶尔忙里偷闲,又见枝头梅子青青,不可不赏。故此特地请两位过来饮酒赏梅,略表寸心。请入座。”说话之间,秀发云裳迎着微风飘拂,更突显出她窈窕的身段和绝世的风姿,几使人疑为下凡的仙子。
跋锋寒一向对男女之情不太在意的。但对着俏军师,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待沈落雁,他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态度绝不像对待其他女子那样生冷僵硬。当下微微一笑,道:“饮酒赏梅?也好。反正我们就要走了。喝过这一顿再走,也算善始善终吧。来,老陈,咱们坐。”一派落落大方,率先入座。陈胜随即也在跋锋寒对面坐下。再加上沈落雁,恰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沈落雁一面命婢女楚楚替众人斟酒,一面讶异地柔声问道:“走?两位在荥阳住得不高兴吗?”
陈胜摇摇头,道:“不是。我们在这里住得不错。不过现在瓦岗军军情告急,老秦老程等人都出去了。连大龙头也不在,我们继续住下去也无聊,自然就该离开了。”
俏军师笑道:“原来如此。”举杯向陈胜和跋锋寒分别敬酒。满饮一杯,随即又柔声道:“不知道两位离开之后,究竟想要去哪里呢?”
跋锋寒满不在乎地答道:“当然是去洛阳了。先前江湖传言,说什么和氏璧落在慈航静斋手上,但慈航静斋又把和氏璧借给了宁道奇三年。现在三年期满,宁道奇要在洛阳把和氏璧还给慈航静斋,慈航静斋则要观察天下英雄,然后把和氏璧赠送给自己合意的人,全力辅助这个人成为一统江山的真龙天子。哈哈~现在谎言拆穿,老跋我也真想去洛阳看看,慈航静斋究竟如何为这幕闹剧收场。”
跋锋寒来到中原之后,走南闯北,到处挑战武林高手,也结实了不少红颜知己。故此他的消息也十分灵通。慈航静斋和宁道奇之间的事,其实知者不多,但跋锋寒却也了解得甚为详细。自然,这些消息,他早向陈胜说过了。
陈胜微微一笑,呷了口青梅酒,道:“据闻慈航静斋是白道武林魁首,黑道却以魔门为尊。魔门分为两派六道,其中以阴癸派势力最大。所以慈航静斋就和阴癸派约定,每隔二十年便派遣新一代传人出来相互比武较量,败者在接下来二十年都不准再踏足江湖。
现在距离上次比试,刚好也是二十年过去了。这次在洛阳负责和氏璧相关事情者,就是慈航静斋新一代传人。而阴癸派新一代传人相信也要出山。哈哈,黑白两道最神秘教派的两大年轻高手比拼,这样的场面,陈某又怎可以放过?当然也要去看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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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一个噩耗,老作者海千帆心脏病去世了,女儿才10岁。唉,真是生死无常啊。08年时候俺和老海也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未料当年一别竟无缘再见,呜呼。唯有为老海念几遍往生咒,祝福他早登极乐吧
第一百二十章:青梅煮酒论英雄(下)
沈落雁叹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身处乱世,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秋。太子、跋公子,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成就一番事业吗?整天只是逞武争锋,岂非辜负了这一身本领?”
陈胜和跋锋寒相互对望一眼,同时为之哈哈大笑起来。跋锋寒笑着反问道:“英雄?沈军师,妳觉得什么叫做英雄?”
沈落雁嫣然道:“纵横沙场,驰骋战阵,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能令老百姓安居乐业,地方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少有所依老有所养,这就叫做英雄啊。”
陈胜点点头,道:“这话说得倒也没错。那么沈军师,当世之中,又有谁是英雄?”
沈落雁不假思索,立刻就道:“当世英雄,唯有密公一人。”
“李密?只有他算是英雄?哈哈哈~”跋锋寒连声大笑,道:“未必吧?窦建德割据河北,有雄兵十万,军民拥戴,地方大治,难道不算英雄?”
沈落雁不屑道:“窦建德出身寒微,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大事未成就迫不及待地称王,其实不过沐猴而冠。眼下虽然盛极一时,终究只能割据一方。等到天下抵定,他只有束手受戮的份,算什么英雄?”
陈胜笑道:“你看不起窦建德,那么江淮杜伏威如何?”
沈落雁“噗哧~”轻笑,道:“杜伏威手下纪律散漫,一派流寇作风。顶天了不过黑道枭雄的级数,在江湖上争地盘是绰有裕余,但争天下嘛?何时才轮到他?太子别惹奴家发笑了吧。”
跋锋寒皱眉道:“白手兴家的都被你说得一无是处,那世家大族出身的又怎么样?四大门阀,宋、李、宇文、独孤,难道他们都不能称英雄?”
沈落雁不屑地道:“以南统北,自古未有。宋阀僻处南方,也是割据一方的命。宇文化及本来倒是位人物,可惜被太子杀了,剩余的宇文士及和智及两个庸庸碌碌,哪里还能成什么气候?独孤阀和皇室关系太深,唇亡齿寒,亦无争天下之力。”
俏军师顿了顿,又侃侃而谈道:“四阀之中,倒是李阀目前形势不错。但也只有阀主李渊的儿子李世民出色。至于李渊自己,无论武功才略,都在四阀之主中排在榜末。他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更贪恋美色。连出兵造反也要靠儿子李世民推动才有胆子。现今我瓦岗大军在密公指挥下,正是蒸蒸日上,声威正隆。只要再打破宇文阀残兵与独孤阀联手之势,然后取下东都洛阳,李阀即使占了关中,也将再无所作为。最终还不是只能向密公俯首称臣,纳土投降?”
这是陈胜进入《大唐双龙传》世界以来,第一次在旁人口中听到李世民三个字。他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暗中自问道假如我现在就去把李世民杀了,李阀还能像历史上一样顺利建立大唐,统一天下吗?又或者李建成其实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么无能,他也可以办得到原本该有李世民去办的事?不知道杀了李渊或李世民的话,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同样得到真龙天子之气呢?